葉明熙前世就怕兩個人,一個季飛紹,一個便是眼前的趙仲陵。
因為將軍的安排,他總是跟在趙姝意身邊,他跟自己也算得上是一起長大。
但這人向來陰森,年幼葉明熙就不喜他,後來趙家出事,一夕之間趙家隻剩下表姐和他。
為父母哥哥守靈的時候,趙姝意抱著自己差點哭暈了過去,趙仲陵站在廊下,看著落雨守了一整夜。
第二日在靈堂醒來的時候,趙仲陵坐在她二人身側,乍然望見那雙冷漠的雙眼,葉明熙覺得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路邊的草芥一般。
她嚇得往後退,尚在沉睡的趙姝意原本趴在她腿上,她動後也隻是抽泣了一聲,並未醒來。
葉明熙眼睜睜看著趙仲陵將她抱起,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回了房去。
那種眼神,怎麼說呢,就好像雪夜中遇到的一匹餓狼,那刺骨寒冷的駭意。
被嚇到的葉明熙後來同姐姐說了此事,她也隻是沉吟著,說以後離他遠一些,彆去招惹。
如果說季飛紹是會偽裝成正人君子的兩麵派,那他就是連麵上功夫都懶得做的惡人。
對上他,葉明熙連話都不會說了,而後發現自始至終,從她掀開簾子開始,趙仲陵的眼神都始終落趙姝意身上。
好像根本就沒在意到她的反常。
“誰準你這麼喊我的?”
果不其然,趙姝意頓時怒火中燒:“還有,今日皇家設宴,誰準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出門了?!”
趙仲陵沒有生氣,從小到大,無論趙姝意怎麼作踐他,他都不會生氣。
也從來不會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此刻也是麵無表情,漆黑的兩眼盯著趙姝意,聲音沙啞:“父親命我暗中護送,方才出了亂,讓我帶你先回府。”
趙家父子沒有出征的時候,都是跟著李闕統領著禁軍隊伍的。
如今其餘人都遣散回府,他理應留在這收拾殘局,趙姝意落了單,跟著趙仲陵走也是應該。
葉明熙聞言回頭:“表姐,那你去吧。”
趙姝意見她這麼說,活像見鬼了一般瞪圓了眼睛望著她,咬著牙小聲散發著怒意:“你瘋了?怎麼突然為這個雜種說話,你明知……”
“表姐!”
葉明熙頭皮發麻地攔住她,雖知道趙仲陵未來不會刁難她,但對這麼個睚眥必報的陰狠角色,趙姝意能少得罪就少得罪些吧。
她不能挑明,隻能硬著頭皮勸說:“姨母在家聽聞消息一定急壞了,你先跟他騎馬回府報個信吧。”
又貼上前去安慰:“我知你看不慣,就當他不存在好了,我跟姐姐都不會騎馬,你跟我們坐轎還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話說的在理,趙姝意也沒再反駁,隻是十分嫌棄地瞅了眼在外麵安靜等待的人,將金瘡藥塞給她:“你說的也對,那我先回去報信,回頭我跟我娘一塊去侯府看你。”
下了轎,趙姝意沒好氣道:“還不去把我的馬牽來!”
轉頭發現自己的馬早便被牽來了,噎了噎,生著悶氣上馬了。
葉明熙鬆了口氣,剛轉頭準備縮回轎子,直接撞上趙仲陵的雙眼。
薄涼幽暗,將她看出一身的冷汗來,也不知他看了自己多久,明熙扯著唇笑:“仲陵哥慢走。”
他沒答應,就跟沒聽到一般,隻是慢吞吞收回視線,去尋趙姝意去了。
葉明芷回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自家妹妹一臉虛脫地癱在椅上,覺得好笑:“怎麼了這是?”
明熙:心累。
*
刺客的身份到底還是沒查出來,李闋也沒有執意追究,最終不了了之。
外頭謠言傳得風風火火的,說是什麼安陽侯府葉二姑娘得了衍無大師的青睞,被送了一樣寶物。
那些刺客都是為了圍殺她才鋌而走險,在獵場下手。
周老夫人氣得要命,趙家更是直接放話,再敢亂嚼舌根說這種瘋話便是跟他們將軍府過不去。
外頭亂的很,明熙躲在家中,難得好好休息了兩日。
那日,她正在挑姐姐哄她送來的吃食玩意,聞冬過來瞧她懷中抱著的一個竹籃,訝異道:“呀,這不是雞心柿嗎,還沒到上季的時候吧?”
一旁的越春聞言捂著嘴笑:“是姑娘說要,大姑娘找了許久,今早從南方快船運來的呢。”
她望著明熙笑彎了的眉眼,自己也覺得高興:“瞧姑娘開心的,怕是想這口了吧。”
明熙抱著一籃子柿果,也不知這個時候的甜不甜。
她忙活了一上午,才做出兩盤的點心。
聞冬見她額上薄汗,納悶道:“姑娘什麼時候學的這一手?”
她又看了眼盤子中黃澄澄的點心,做成的花瓣的模樣,依稀可見重色的斑斑點點。
“奴婢還從未見用柿果做點心的呢。”
葉明熙笑了笑:“沒見過吧,這個不像蜜豆沙那般甜膩,可好吃了。”
說罷便隨手往聞冬嘴裡塞了一個,她嘗了嘗,果真十分清淡,卻泛著絲絲的甜。
將其中沒動過的完整的一盤細心裝在食盒中,又拿著另一盤去尋葉明芷了。
姐姐見她給自己送點心,也不驚訝:“自己做的?”
在廚房忙活的時候,下人順口說給她聽了。
明熙遞到她嘴邊,嬌笑:“姐姐嘗嘗。”
葉明芷不動聲色地咬了一口:“哪裡學的?”
她隨口胡謅:“書裡看的,今日上手試了下,還蠻簡單的。”
說得輕巧,但其實是上輩子自己研究了許久才成功的,季飛紹事業繁重,總是顧不得吃飯。
她那時心疼他,總想給他裝些點心墊墊肚子,可市麵上的點心都味甜,他不愛吃,葉明熙研究了很久,才終於找到用柿果來做原料,既可以中和原本的澀味,還清甜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