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眠腦子裡的走馬燈一遍又一遍在告訴他,你應當恨他,將他殺之而後快。
可漸眠腦子裡一旦升起要將薄奚置之死地的想法,眼淚卻先於理智掉下來。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跪坐在薄奚身上。看自己雙手的血汙,感到疑惑不解。
那低低的,惹人愛憐的睫輕輕落下,似蝴蝶撲閃垂下翅膀,不可方物。
眼見漸眠的殺心頓散。
身後暗自窺探的那雙眼睛格外憤怒。
他黏膩而陰冷的目光粘在薄奚身上,對他的力量的渴求也愈加露。骨直白。
臨門一腳
隻差這麼臨門一腳。
漸眠的手裡突然多了把匕首。
天道知道薄奚不能視物,因此肆無忌憚地從暗處鑽出來,他沾到漸眠背上,用心音對漸眠的腦子施加更深刻的控製。
漸眠的反抗微乎其微。
僅僅是一瞬,他的腦袋瞬間變得空白。
此時天道還未曾察覺到有任何端倪。
它摩拳擦掌,已經迫不及待接管這具身體,和薄奚身體裡蘊含的強大力量。
數不清的複眼彙聚成一團粘連的肉團,糅雜的東西看不清具體器官,它們纏綿又黏膩地包裹在一起,像一隻蠕動著的圓肉蟲。
【快!】
【快殺了他——!】
漸眠應聲舉起了手裡的匕首。
薄奚沒有反抗。
弧光閃逝,一切都結束了。
漸眠這麼長時間的殫精竭慮,惴惴不安,一切都伴隨著屠刀落下,歸於平靜。
那些急速旋轉的複眼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凋零消失。
而那匕首的正中心,插。在了那蠕動肉團的最中心處。
——那是天道的心臟。
【為…為什麼會這樣?】它以人類難以聽清的分貝艱難開口,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
它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竟讓漸眠將屠刀對準了自己。
它殘存的意識還想逃跑,那急速消減的肉團卻被漸眠緊緊攥在了手中。
那少年陰惻惻的聲音似鬼魅盤旋身側,他麵無表情地說: “我漸眠,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旁人當做棋子掌控。”
“噗嗤——!”
那刀貫穿了肉團,紮爆了它密密麻麻的複眼,
那東西流出來的並不是血,而是什麼密密麻麻的粘稠液體。
它到底隻是一團天地生出的意識,並不能讀懂人心,更不知自己的計謀為何會被識破。
那東西最終仍是將自己的疑惑斷斷續續問出口: 【你是……怎麼,怎麼發現的?】
漸眠牽唇淡笑: “單純看不爽你而已,想你死行不行?”
天道被漸眠丟垃圾一樣丟到了一旁。
那肉團早已失去了意識,變作一片腐爛惡臭的碎肉。
漸眠支起身子晃晃蕩蕩地站了起來。
他一隻腳踩在薄奚胸膛,順便踹了踹他,頤指氣使地: “給我把這破鏈子解開。”
薄奚還在為方才的一切而感到恍惚。
他摸過漸眠的腳踝,在那有青黛色血管起伏的腳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他將臣服於他,億萬斯年。
隨即
他扯斷了那鎖在漸眠腳腕上的鏈子。
薄奚唇瓣輕啟,似有怯聲: “你要走了麼。”
他偏過頭去,並不願意讓漸眠看見自己這幅尊榮。
漸眠點頭, “嗯”一聲。
他晃了晃那方才手裡用來結果天道的匕首,呲牙嚇唬他: “彆攔我,攔我我也是會殺你的。”
薄奚用那雙空洞的眼珠子長久地往他的方向望了望,好像這樣就能欺騙自己記住最後見他的模樣。
接著,他後退,轉身,就要往溶洞的深處走去。
“喂。”漸眠叫住他。
薄奚不解回身,
那惡劣的孩子懶散伸出手: “背我出去。”
薄奚以為自己錯聽了。
漸眠不耐道: “還不快點兒!”屹然將他當做了可以隨意使喚的那個馬奴。
溶洞外。曠野明亮。
漸眠貪心地套著那十根手指頭的戒指,它們在陽光的照映下閃閃發亮。
漸眠很好心情地搖晃著雙腳,像初世那般背他背著時的歡喜神態。
薄奚就那麼背著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每走一步,世界都在他麵前更清晰了一分。
血液奔騰
骨肉重塑。
漸眠是那凡塵裡的菩薩,用愛給他灌注了血肉金身。
薄奚的身體顫抖的厲害。萬物在他麵前重新有了顏色,他能夠垂眸看見娃娃垂落在兩側的腳丫。
他哽聲,為這一刻的到來,他已經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天色變換
億萬斯年
萬物在他們背後遠去,化作一片片紙張樣的碎屑,飛起來似舞動的落花。
對賭生效,判他贏了。
在漸明月沒有前世記憶的前提下,他亦愛上了他。
漸眠好像感覺不到身後的變化,鬆鬆攬住他的脖子,聲音輕慢問道: “你愛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薄奚回答他: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他向上托了托漸眠的身體,腳步平穩和緩: “不過我有足夠長的時間講給你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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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沒有番外喔,對我而言,寫到這裡就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將他們塑造成一個完整的人,來到了這個世上,至於其他的,皿皿也不知道了呢。
以及,感謝大家能夠看到這裡,這本書經過多次被舉報修訂,幾經輾轉,但是這個故事終於還是在我的手裡寫完了。
最後,鳴謝: 58976508小主子,感謝你第一個訂閱這本書,也感謝你給過我的支持,讓我們,下一本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