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爺……”正在這時,一道低柔而病弱的聲音響起,竟是宋姨娘醒了,在丫鬟的攙扶下就要起身行禮。
“妾身見過大人、太太……”
“快躺下。”府同知一看她如雨中梨花似的臉,哪裡還顧得上彆的?立即將她扶到了禪床上,安撫道:“身子可好些了?”
“是,聽聞老爺來了,妾身便好多了。”宋姨娘倚在府同知懷裡,柔柔弱弱地說:“老爺,妾身想過了,太太的話是不會錯的。妾身今日遭此劫難,又幸蒙那書生所救,書生還恰好認識做新灰漿的人,這一切,都是親家太太的意思。親家太太一定是在地下聽說了托夢傳術之事,故而鬨這麼一出,好將這新灰漿引到老爺麵前——親家太太想要新灰漿蓋陰宅哩!”
噗……林輕筠差點笑出來。
對不住,她先入為主了,看著宋姨娘昏迷,便以為她是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但能在同知夫人手下接連七年不停懷孕、流產又懷孕的女子,哪能沒有些手段呢?瞧瞧,方才同知夫人拿她家祖墳損壞為由,想把宋姨娘留在穎安。宋姨娘馬上用同知夫人的母親做文章,說她生病都是因為同知夫人的母親在地下作祟。
至於灰漿,就是個附帶的。
附帶的也不要緊,最重要的是,這是個可以將水泥的作用推廣開來的好機會。
或許是察覺到林輕筠的用意,想幫她,或許就是純粹想給同知夫人添堵,總之,宋姨娘下定了決心要用“新灰漿”給同知夫人蓋祖墳。
她靠在府同知懷裡,輕輕地晃著府同知的手臂,道:“老爺,妾身不想再生病了,您讓親家太太消消氣吧!”
一句話說出來,同知夫人的臉都快綠了,顯然這招百試百靈。果然,府同知就動心了,問道:“那灰漿果真如此厲害?”
“回大人,此灰漿名叫‘水泥’,是用粘土和石灰石燒製後,磨粉,再與河沙摻水攪拌,而後凝固的。水泥凝結後,不僅平滑堅固,而且草木不能在其上生長。”
“筠娘。”她已經已經做了,自己沒道理不支持,江重涵在她停頓時提醒。“南北更調,定為常例。”
同知夫人和宋姨娘不太懂官場上的事,林輕筠卻在士大夫間應唱,著心留意,因此出身雖低,懂的卻比她們多。江重涵隻說了四個字,她就想起來了。
是的,齊朝規定,官員銓選,以南北更調為常例,最基本的一點就是,官員不得回祖籍為官,像府同知這種回自己夫人祖籍的,按理說也是違背規定的。縱觀齊朝上下、南北官員,除了留京的,其餘全部都離自家祖墳十萬八千裡。
哪家祖墳上不生青草?哪家不擔憂祖墳損壞?哪家不得因為祖墳的修繕、看管,而被守墓的奴仆、親族訛大筆銀子?若是這“水泥”果真如此神奇,能風吹雨打十年八年不壞,其上不生草木,這不是做祖墳的好材料麼?
“不說以後老爺要高升,離開宣州,就是留在宣州,這般舟車勞頓,就是妾身都受不了,何況太太的年紀逐漸大了?”宋姨娘又在此時開口,狠狠地刺了同知夫人一刀。“是不是嘛?”
同知夫人這下臉色由青轉白,寒聲道:“宋姨娘總是拿自己不爭氣的身子揣測彆人,這點路我還是走得動的。再說了,就是老爺調離宣州了,我家不是沒有奴仆親族在穎安守墓!宋姨娘少操心我家的事,謹記自己的身份!”
妻妾之間的明爭暗鬥,府同知向來是不管的,但宋姨娘有一句話說對了——三年調任之期就在明年,否則聖上也不會派巡按禦史前來江南,他不太可能繼續留在宣州。若是能在離開宣州之前,把嶽家的祖墳處理妥當,到了大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