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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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交觴水畔,兩岸開滿了杏花。

遠處仙山縹緲,仿佛懸在半空。有鐘聲從山上傳來,隔著遙遠的距離,連續響了三聲。

令黎躺在杏花樹上睡覺,聽見鐘聲醒來,半眯開眼,腦子懶散地轉了轉,猜到是什麼事。但她並不想回去吵那無用的架,假裝沒聽見,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再次醒來,人已經被境塵仙尊逮回空明殿上,周遭正吵得不可開交,沒人注意到她忽然冒出來。

“從來隻聽說邪不壓正,現如今魔君卻成了天地共主,天道顛覆,六界全須聽他竺宴一個邪魔號令,三大上古神族被他死死壓製……不能再等了,我提議刺殺!”

“我也提議!一讓再讓,一忍再忍!已經六百年了,我仙界究竟還要退到何時!”

“道理是這樣,但那竺宴是創世神帝之子,身上流著創世神的血脈,力量強大。他原又是神君,君臨六界,做了萬年的天地共主,直到六百年前自己造自己的反,將天道顛覆,雖墮魔成了魔君,一身神力卻依舊無比強大,死死壓製著六界,連三大神族都要聽他號令差遣,我們不過下界仙門,貿然刺殺,無異白白送死……”

“你若怕死你自找個洞躲起來好了!”

“愚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事敗,以竺宴的狠辣,他必滅我交觴滿門!到時血流成河,誰都跑不掉!”

“你休要吹噓魔域,恐嚇仙門!那竺宴若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為何六百年前會栽在一名女子手上,以至入魔?既然六百年前能有一名女子,為何今日就不能再有一名女子?”

“我同意!如今都不興修仙道,改修魔道了!這百年來,我交觴仙境統共隻得令黎一個飛升上來的,還是塊木頭精,簡直顏麵儘失!”

眾人吵著吵著,矛頭陡然指向一直沒說話的令黎:“令黎,你怎麼說?你可願為大局著想,刺殺魔君,拯救蒼生?”

令黎:“……”其實她說過很多次了,她不是木頭精,她是湯穀的扶桑神木。

日出湯穀,扶桑神木長在湯穀之上,自創世以來就被視為聖物,且還帶個神字,大約可算作神族。若再考慮到湯穀是上古羲和一族的神域,那四舍五入,她也算是三大神族的血脈。

可惜沒有人信她,因為她至今開不出一朵花來。

那問題來了,開不出花的扶桑,怎麼證明自己是扶桑?

算了,就當她的木頭精吧。

隻是刺殺魔君這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了幾百年了,原本兩派聲音差不多的大,但這百年來眼見仙門收不上來弟子,日漸式微,刺殺派開始占了上風,愈發將苟活派死死按在地上碾壓,苟活派漸漸也聽不見什麼聲音了。

令黎實在沒想明白這有什麼好吵的,如今這世道,當然是苟活啊!竺宴能以一己之力滅殺三大神族,無論做神還是成魔他都是說一不二的天地共主,憑什麼幾個仙門中人竟以為他們能殺得了竺宴?

他們是仙,竺宴雖如今入魔了,但他原來是神啊!

神是天生的神胎,仙是山中之人,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修煉千年得來的仙力如何能抗衡天生的神族血脈?更何況竺宴不僅是神族血脈,他還是創世血脈。

他們真不如現在各自回房躺下,做夢比較快。

此刻對上這些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令黎點了下頭:“我同意為大局著想,滅魔君,拯救蒼生。”

眾人聞言十分滿意,親切地凝望著她:“那下個月魔域之門大開,令黎你可願前去?”

令黎慢吞吞將未說完的話說完:“但我也是蒼生,我隻想做被拯救那一個,不太想做送死那一個。”

“……”

“諸位師兄師姐、師叔師伯若要去,記得提前同令黎說一聲,令黎必擺上香案,日夜焚香祈禱,願以終生開不出一朵花來換你們功成凱旋。”

“……”你本來就開不出花!

*

令黎連夜收拾東西跑路。

雖然今日這場爭吵仍舊無疾而終,但她知道,刺殺魔君的聲音實在太大了,當一種聲音過於大的時候,不管它是對還是錯,是理智還是愚蠢,最後所有人都會彆無選擇地被這聲音裹挾。

令黎都不用想就知道會失敗。

其實若是個人決定個人承擔也就罷了,偏偏他們跳那麼高卻不自己去,反倒想架著她去。

她才不要做那個白白送死的倒黴蛋呢!

她六百年前僥幸沒死成,醒來在交觴仙境,境塵仙尊說她是下界飛升上來的木頭精。令黎雖沒了從前的許多記憶,但依稀還記得自己是湯穀的一株扶桑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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