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陳家人自前朝嘉靖時便又族親入朝為官了,時至今日已然是進士五出,翰林四鳴,眼下尤以著陳元的堂兄陳廷敬為朝中、陳家的中流砥柱,極受萬歲爺重用。
這陳元與他皆是而立出頭的年紀,此前也是一道高中,同入翰林,彆看他是陳家鮮有不著調之人,然本事到底不可小覷。
此清流世家,可看不上他這鑽營之輩,不過高士奇也看不慣陳元假清流就是了,見此人開口便要傷人,高士奇自然也不留什麼情麵,麵上含著些蔑。
“前日的鬥詩?嗬,若陳大人不提在下險些要想不起來了,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陳大人也謙虛些,在下當日讓你一步,還真當自個兒了不得了?”
“若說叫在下真心佩服的,還得是你堂兄陳廷敬陳大人,你在他跟前兒算得了什麼,陳大人,你若有事便快快講吧,在下還得去太子東宮點卯呢。”
高士奇暗暗挑撥一句陳家兄弟的關係,這便收了麵上的輕蔑,正兒八經的問了人一句,好似剛剛同陳元不對付的不是他一般。
凡走到如今地位的,誰不是養氣功夫一流,陳元麵上神色不動,心頭卻是將高士奇罵了個透頂,整日就知巴結萬歲爺和太子,此佞人早晚得栽跟頭。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內子昨兒出門,正遇見秀女進京安置,因下雨泥濘,前有一賣菜老叟跌倒堵了路,旁的秀女車馬皆安安靜靜候在兩側,唯有一車馬裡時不時有咒罵埋怨之聲傳來。”
“內子也是自幼受詩書熏陶之人,聽那秀女之語著實不堪入耳,稍一打聽,竟是高大人您的侄女,眼瞧著還有兩個月便要大選了,高大人也好生尋個嬤嬤教教孩子。”
“高大人善鑽營,哄著萬歲爺和太子爺還不夠,眼下還想著要鑽營萬歲爺的後宮了,可高大人好歹也選個妥帖的,莫不是高家家教如此,最好的也不過這般了?如若高大人實在教不會孩子,不若送至陳府上也可。”
“省得高秀女同高大人一般德性,你叔侄二人一個在前朝溜須拍馬一個在後宮興風作浪,萬歲爺年輕,眼下大清也正是厚積而薄發之時,我陳家隻怕高大人您不顧大清基業,特來好心提醒。”
陳元眼神輕佻,借著好意句句貶低打壓,說罷連看也不看高士奇一眼徑直離去。
這一大早便被人這般指摘,高士奇直氣得七竅生煙、兩腮顫顫,喉間卡著一句不服斥罵,可這不服之氣在喉中腹中轉了一圈兒又徑自挫敗消弭,原因無他,除了道一句陳元多管閒事之外,他旁的便指摘不出來了。
此陳門世家,功勳甚偉,堪為天子左膀右臂,光是做學問便受不儘的賞,自是不消得鑽營旁的了,萬歲爺看重陳家,還允陳家女眷不必選秀,他高家是不能比的。
然說來也是這陳元傲慢,當天下文人之家都同他陳家一般,萬歲爺要選秀,陳家下頭的孩子不必去,可他高家的孩子不得不去。
無非是政見不合罷了,他又不及陳家的麵子大,自然在禦前得會做人些,瞧這陳元將他說的,險些成了那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