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梁九功在跟前兒呢,再遠一些還有魏珠和魏啟幾個,這樓下還有幾位禦前侍衛維護著天子安危,剛剛那小小一巴掌,且不知都誰看見了、聽見了,他總不能挨著個兒的剜了人的眼、拔了人的舌頭去。
這事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他不在意,卻怕下頭人渾說反兒叫流言和規矩害了玉琭,然不說遠的,這會兒,他瞧玉琭便已然嚇得不輕了,都不會機靈地圓話了,可憐勁兒的那淚都有些欲掉不掉了。
康熙爺暗自歎息,心又軟了軟,乾脆又掰開玉琭打他的那隻手搓了又搓,將冰涼沁著冷汗的小手給捂熱去,也不指望玉琭能反應過來了,他起自顧自的圓話去。
“快叫朕瞧瞧手拍疼了沒,嘿!還真拍著了,快回去淨手吧,你不嫌棄,朕還嫌棄呢、、、、、”
說著,康熙爺便半攬半抱的帶著玉琭下了露華樓,進了屋去,梁九功和魏啟幾個眼觀鼻鼻觀心,都極有眼色地沒跟進去伺候,給主子們關好門後,立在廊下緩了半晌兒,幾個人才相視一眼,一同舒了口氣。
梁九功自小跟著萬歲爺伺候,見識得多了,知萬歲爺的脾性,故而雖是嚇得不輕卻還算是能鎮得住,然魏啟就沒梁九功那樣大的心了,這氣兒一出,骨頭都跟著軟了,一下子跌坐在地,這才算是回了魂兒。
剛聽那一聲清脆的瞬間,他心都涼透了,甚至於魂不附體,猛然想起來他剛入宮學規矩的那二年的日子了,宮規森嚴,主子們尚不得隨意行事,更不必說他們這般閹人了。
彼時宮規要比眼下還苛刻得多,尋常隻是偷懶被抓便得三十個板子,他那時年紀小,不僅得伺候主子,還被大太監和管事姑姑們層層壓榨著,那日子真真是苦不堪言。
同他一個屋的小薛子沒伺候半年就受不了了,動什麼心思不好偏將心思打在主子身上,打算偷主子不常用的一對兒耳墜子換些銀子,如此孝敬出去想來也能得幾分庇佑,後東窗事發,殺雞儆猴,小薛子在他跟前兒活活被磋磨死。
那時候他才七歲,當即被嚇得尿了褲子,那半年他都沒睡好,一閉眼就是小薛子的慘狀,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他早忘了,可剛剛主子打在萬歲爺麵上的那一巴掌猛然叫他想起了他記憶深處的恐懼。
小薛子的臉換成了他的臉。
好在、好在主子爭氣,最得聖心。
“快起來,在心裡緩著就是了,萬歲爺好不容易將事兒給圓了過去,你這般作態還不知叫人如何想呢。”
魏啟難得失態,梁九功倒也沒責怪的意思,隻是給一旁的魏珠使了眼色去,叫人勸著些,就剛剛魏啟的表現已然很不錯了,他若當時噗通一下子跪到萬歲爺跟前兒,替他主子求饒,那還真真是害人不淺了。
“謝梁公公,謝哥哥,奴才這便起來。”
魏啟忙回著,抹了把汗,叫魏珠的這聲兒哥哥可是真切了不少。
二人雖自小都認了一個乾爹,可乾爹兒子多,徒子徒孫也多,以前魏啟未伺候玉琭時二人倒也不常見,五年前乾爹一死,他們這幫子姓魏的乾兒子們也漸漸遠了心,個自尋了旁的粗腿去抱,這些年總一道伺候主子,才親厚起來。
然若說年紀,魏啟比魏珠還大半歲呢,隻因認乾爹認的晚了這才低魏珠一頭,平日裡他見了魏珠也總哥哥、哥哥叫著,然二人都心知肚明,這些都是場麵上的話罷了,沒幾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