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這體己話雖是壓著聲兒同玉琭說的,可春暉堂的外間就這麼方寸大,人多坐得密實,凡留心的幾乎都聽見萬歲爺和德嬪的對話了,心裡若說沒點兒想法定然是假。
明明大家夥兒都是萬歲爺的女人,怎麼命就這樣不同,同玉琭關係好的可能隻是豔羨著,然關係平平的便由多一份嫉妒了,尤其是有生育之功的女眷,心中更是有彆樣不平的滋味兒。
後宮女眷中不是沒有再度或幾度有孕的女眷,就拿榮貴人來說,光是立住的孩子便兩個了,更彆說還有幾個夭折的孩子,然她沒能一並跟來園子上,自談不上她的感受。
然出去榮貴人,便隻有惠貴人了。
惠貴人在生大阿哥之前也是有過一個阿哥的,然她懷大阿哥時,也沒見萬歲爺高興成這樣,更彆說給她當眾的體貼關切和絲毫不掩蓋的親密。
對德嬪再度有孕,可以說是誰都有這個心理準備的,畢竟德嬪這樣受寵,萬歲爺幾乎將雨露恩澤儘傾給她一個人,對其餘人,萬歲爺多是應付著、走個過場壓壓下頭人的嫉妒罷了,並無什麼真心可言。
可即便早有預料,可眼睜睜看著萬歲爺這樣期待著德嬪的孩子,惠貴人竟不由得暗暗紅了眼睛,有一瞬間竟不知自己日日催著大阿哥讀書,逼著大阿哥同他皇阿瑪親近是為了什麼了。
她的孩子既不是太子,又不像是德嬪的孩子那般得他皇阿瑪的寵愛,想來做得再多也是無用吧。
可若真就不爭了,她又不甘心,她是不敢奢望萬歲爺能多高看了她,可她的孩子憑什麼不能,都是龍子鳳孫,憑什麼她的大阿哥就要矮德嬪的孩子一頭呢!
她的大阿哥又不欠誰的!
思及此,惠貴人捧著茶盞,默默將冷茶一飲而儘,也將自己的不甘和難過儘數咽下藏匿起來,待放下茶盞時,她麵上已然儘餘下笑意了,似也為萬歲爺和德嬪高興一般。
“恭喜萬歲爺,賀喜萬歲爺,待德姐姐的孩子出世了,宮中定然要更熱鬨了,三阿哥四阿哥年紀小些,待這個小阿哥出生了,正好能同他三哥四哥玩到一處去。”
惠貴人說笑著,眼神兒不由得瞥向她身側的那拉貴人,見那拉貴人護著肚子露出些落寞神色,她心頭嗤笑,心說這位倒是有自知之明,聽得出她的故意,也知道沒人在意她的孩子。
即便那拉貴人依附了貴妃和德嬪又能如何,出身低微就是出身低微,即便生了阿哥也趕不及旁人半分。
若是能由此自知之明再生出些不滿和怨氣來就好了,即便眼下那拉貴人不敢有怨氣,以後也有得是機會。
待她看著自己的孩子不受重視,看著自己的孩子因他皇阿瑪的忽視被下頭奴才們看輕,而後她再看看德嬪的孩子如何受人眾星捧月般的護著寵著,想來便知道怨恨的滋味了。
若那拉貴人再有勇氣些,敢將這怨氣化為實質,好叫德嬪嘗嘗背刺的滋味兒就更好了。
後宮之中素來不缺姐妹反目成仇的戲碼,她就愛看這個,既是榮貴人沒本事叫她利用著,那她也該尋些彆的,那拉貴人是弱氣了些,可做了額娘想來是能比以前爭氣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