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綠頭牌擺放的次序若依著規矩該是位份高的在顯眼處,位份低的次之,然這事兒誰也沒依著規矩來過,誰若是有心打點,便能得了好位子去,眼下便也隱隱有了價高者得的意思。
康熙爺對此心知肚明,不過他平日裡忘後宮跑的不勤,拋開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若去多是在玉琭那兒,故而很是有時日沒用過這綠頭牌了,也不管下頭人如何打點競價去,再怎麼打點也左右不得他去。
可即便打點無用,然梁九功仍千不該萬不該這會子收了高貴人的銀子,叫高貴人礙他的眼!
康熙爺這話音剛落,不等梁九功跪下解釋便直狠狠將高貴人的綠頭牌砸到了梁九功的頂戴上,“咚”地一聲悶響,那力氣直將梁九功的頂戴都打落在地了,可見康熙爺有多憤怒。
梁九功本該是惶恐的,可他對著康熙爺的怒容卻露了笑意去,跪在地上撿了頂戴戴好,心說這氣兒總算是發了。
“奴才該死,奴才不該拿高貴人的綠頭牌惹您眼的,可瞧您發火奴才便也放心了。”
梁九功頓了頓,見萬歲爺一頓,似能聽得進去,便多說了些僭越的話。
“奴才說句不敬的,無論是高大人也好還是高貴人也罷,算得了什麼呢,您是天子,雖於治人治事上重在權衡,可他們再怎麼得用再怎麼有本事,也不過像是這綠頭牌,您想扔就扔了,何必為這些個不值當的人困擾。”
“奴才愚鈍,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便想著您若是還氣高貴人,便叫她來,高貴人不是喜歡跳舞嗎,您就罰她跳一晚上去,跳吐了也不能停,且不等明兒高大人再勸誡她什麼,想來高貴人自個兒便能吸取教訓,再不敢犯了。”
康熙爺聽了梁九功的話,麵上漸漸收了寒意,盯著梁九功一眼不眨,末了竟悶聲笑了起來,肩膀都跟著抖得厲害。
這狗奴才的法子倒是好,不過這狗奴才也是真真多想了。
他豈能因為這個心情敗壞至此,無非是琢磨著禦下之道呢,想著平日裡若太過冷峻,便嚇得意欲同他親近的臣子們不敢說真話了,然若是太過和藹,定然又叫人甚是看得起自個兒,頻頻在他跟前造次。
他打小便學這禦下之道,眼下竟還有些不得要領之感,當真叫他心煩。
然他也知自個兒並非處處做得不好,隻是略反思會子罷了,誰道竟叫梁九功誤會至此,還琢磨了這餿主意出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罷了,他犯得著這樣同人較勁嗎?
不過這麼一鬨騰,他心頭還真疏解了不少繁雜心緒,也罷,且趕緊的歇吧,省得再叫下頭人揣摩著揣摩那了。
康熙爺瞧著跟著他一道傻樂的梁九功,自不能立刻就好生好氣地說話去,他雖領梁九功的情,可梁九功這般揣摩聖心也是不妥,故而麵上的笑騰地一收,繃著個臉又嚇唬人去。
“笑什麼笑!既是知道自個兒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還在朕跟前兒試探什麼,趕緊的帶著綠頭牌滾,再敢這般,下次朕就不是朝你的頂戴上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