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沾了淚,還微微潮濕著,因康熙爺去抱玉琭的時候稍顯慌亂,顧不上旁的,這張紙便被蹂躪得不輕,這會子多少有些摻不忍睹,喬太醫卻不露出半分的嫌,對著這張紙先看後嗅,又捏著乾巾的白布巾子細細的擦拭了正反兩麵,很快便察覺出了些異樣。
他倒沒著急開口,而後先告罪了一聲兒,再將這東西遞到趙太醫的鼻子下頭,請人辨識。
“趙太醫你聞聞,若臣沒聞錯,這上頭當是有洋金花的味道,淡淡的,不顯。”
喬太醫一開口,眾人立刻挺了挺腰杆兒,皆向他二人手中的那張紙探身望了過去,竟真是這張紙出了岔子!
康熙爺搭在榻旁矮桌上的手瞬間收緊,麵露厲色,這便給梁九功使了眼色。
主仆二人極有默契,梁九功當即會意,這便悄無聲息地退下,抬手招來魏珠等人及隨行而來的幾位禦前侍衛,傳令叫人將那張紙的來曆,經手人等都查得明明白白,尤其著重審欽天監的幾位大人。
彆看萬歲爺今兒才在德主子麵前邀功,叫人好好挑挑未出生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其實早在知道德主子有孕的那一天起,萬歲爺便在琢磨這事兒,擇出了這幾個,這便抄送欽天監,叫人好好算算測測,可莫叫名字妨著阿哥或是公主了。
下頭人自不敢大意,欽天監的更是足足算了九天的工夫才將這張紙給呈了上來,又添置了兩三個名字,給出了一無礙的話,萬歲爺瞧了,這便揣著紙過來了,就是為了討德嬪的歡喜。
誰道千算萬算的,竟還算出來事兒了,梁九功麵上相當難看,若萬歲爺不信任他,今兒有一個算一個,他也得叫人逮住好好帶下去審問一番,畢竟這跑前跑後可都是他親自來的,誰若說他在半路上動了手腳,那真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吩咐罷,梁九功不敢耽擱,這便進去候著,也聽聽太醫是怎麼說的,好知道這勞什子洋金花怎麼害的人。
“不錯,這味道正是洋金花,尋常此花是有奇異香味的,很容易辨認,然一旦將此花曬乾,研磨成粉,味道便微乎其微了,隻是有些微微的犯苦,並不引人注目,而後又被萬歲爺平日所用的龍涎香遮掩住,確實難以察覺。”
梁九功進來的時機恰好,趙太醫正解釋著。
“幸而這紙正濕潤著,味道才算是顯出來些,若臣沒聞錯,這紙定然是泡過洋金花粉末的水,同時也摻進墨裡用了。”
“此墨當是用的質地相當好的徽墨,臣慣用這個,墨中摻有麝香、梅片、冰片等名貴香料,研磨之後清香四溢,即便寫出的字再次沾水受潮,也不會泛出這股子微苦的味道。”
“其次再看筆跡,尤其是這幾個字,有些膠重滯筆之感,顯然是摻雜了什麼,致使墨汁濃了,臣不知這上是誰所書,可觀筆力筆跡皆是不差,想來是勤動筆之人,不應當看不出這墨汁的差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