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師父辭官享受天倫之樂,咱們便沒過過痛快日子了,整個太醫院以宋太醫馬首是瞻,且得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你動了他的關門弟子,他的親親外孫,以後隻怕沒好日子過了。”
這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朝中如此,連太醫院也不能幸免,這地方除了看自身本事以外,亦是得看師承,看關係親疏。
以前藺老太醫在時,太皇太後娘娘和後宮的娘娘們哪兒知道什麼宋太醫,這麼些年全仰仗藺老太醫的醫術伺候,那叫一個風頭無兩,有些娘娘們甚至忍著病痛,也要等藺老爺子來。
如此,宋太醫雖醫術也好,然晚他兩年入太醫院,便也失了先機,日子清閒也磨人,沒主子打賞,沒油水可撈,日子可難挨,尤其是身邊兒有風光的比對著,心中滋味兒可想而知。
另外,二人用方看診的手法也並非傳承一脈,老一輩都留著不對付呢,到他們這一輩自然更是看對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待藺老爺子辭官後,宋太醫這才在太醫院過上了暢快日子,他既高興了,那像是喬太醫這般自然就不為宋太醫所喜。
喬太醫聞言,忍不住哼笑一聲兒“瞧你這話說的,我還能矮了我師父的誌氣怕了他不成?就他那做派我早看不慣了,今兒是胡老大人來討藥,明兒又是李大人王大人,這太醫院快成他宋乘開的了!處處皆可送人情!”
“以此中飽私囊也就罷了,咱們做太醫的倒也不止給宮中貴人們看病,然你可知近來為何好些藥材質量都暗暗變差了?正是因為他宋乘貪得無厭,買通了內務府的人,將自個兒的親侄兒安置到藥材采買的位子上了。”
“天家要用的藥材自然皆是上品,然宋乘竟叫人抽走兩成放在自家藥行高價出售,至於宮中缺的這兩成,便以次充好,他竟也不怕露餡兒了,原小二寸長的金銀花都快變成雜草了,且當人都是瞎子不成?我給主子們開藥時都怕給人吃出問題來了!”
趙太醫見喬太醫越說越激動,險些將小舟那頭的掌船奴才都驚動了,緊忙上前捂了人的嘴去,急急勸著。
“喬兄!喬兄!我知你看不慣宋太醫,彆說你,就他所為咱們哪個不看在眼中,若能動他藺老爺子何必將這麻煩留給咱們?這打蛇七寸的道理你該明白,眼下是個機會不假,可我瞧著難呐,畢竟給藥的是方子瑞,可不是他宋乘。”
“他若壯士斷腕,舍得自個兒的親外孫,你可真就拿他沒法子了。”
“再者事關天家子嗣的安危,你我二人好生伺候娘娘貴體便罷,隻要不惹禍上身已是萬事大吉了,誰知道這背後又都有誰的手筆,這洋金花可不是誰都知道如何用的。”
喬太醫豈能不知這個理兒,如若今兒出事兒的不是德主子,有些話他能不說的便不說了,隻怕多事,自也是念著這手段不尋常,這才懷疑宋太醫牽扯其中,為人所用,隻是這話到底不好同趙太醫明說。
趙太醫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要照著趙太醫口中那打蛇七寸的時機,隻怕這輩子都等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