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還記得這是你頭回出宮特去護國寺裡替兄弟們求的‘萬事順意’,你給兄弟都求了,可唯獨落下了自個兒,如今你、、、解脫了,三哥將這萬事順意給你,隻求你來生能事事順心,再不被身子拖累了。”
這說罷這個,康熙爺便聽得裡頭尚佳氏壓抑不住的哭聲,想來是聽見他的話了,想著隆禧這二十年的鬱鬱心中悲切正濃。
然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怎也不能叫尚佳氏追隨著隆禧去了,隆禧跟前兒就這麼一位,放不下的也是這麼一位,他怎麼著都得替隆禧上心些。
康熙爺不好直接同尚佳氏說話,便叫身邊奴才傳話勸尚佳氏節哀,回頭將隆禧安頓好了再叫皇貴妃和宗親女眷們多關切,旁的好法子也是沒有了。
在大開門戶的正屋待得久了,時不時吹進來的冷風叫康熙爺又忍不住咳了陣子,著動靜直讓巴爾善和簡親王幾個好生緊張,連又關切著。
眼看著都圍著他轉悠了康熙爺怎肯,連擺擺手叫人放心,打發人各忙各的去,他這便帶著梁九功回了。
然還未到宮中康熙爺又覺渾身發冷,著隨行的太醫一探又開始燒起來了。
康熙爺也不敢驚動了皇瑪瑪,甚至都未舍得拿這個再去同玉琭賣慘,隻趕緊回了乾清宮養著,再不敢大意半分了。
然政務不可再擱置了,康熙爺強撐病體一一處置著,約莫過了五六日才覺身子好了不少,就是還總咳,不過咳得也不算太厲害。
康熙爺屬實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隻仗著年輕也就沒當一回事兒,連藥也不用了,平日該怎麼忙還怎麼忙,外頭天再冷也攔不住他時不時尋玉琭去,即便沒能次次見著人也不覺惱。
然到了臘八那日康熙爺到慈寧宮同後宮諸位女眷給皇瑪瑪請安呢,坐下來還沒說一句話呢,康熙爺隻覺胸中結滯,喉頭有粘滯阻塞感,忍不住捂著帕子咳了幾聲兒。
誰道一挪開帕子低頭瞧,竟咳出一口血痰來!
康熙爺頓時覺腦袋嗡的一響,嚇得一身虛汗,連太醫都顧不上喊了。
他隻覺自己是壽數不多了,然他若死了玉琭可怎麼辦,彆看玉琭還不願鬆口原諒他,可玉琭的心意他再明白不過。
他走了,玉琭不得傷心死!
再著四阿哥和六阿哥都還小,他還沒給四阿哥和六阿哥爵位呢,連給玉琭做依靠都不成,保成能想起來關照提攜弟弟們嗎?
他還給玉琭招了那麼多嫉妒,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彌補,他怎麼同玉琭就到分彆的時候了?
康熙爺怔愣著,全然聽不到周圍人緊張的大呼小叫了,隻是紅著雙眼睛看著坐在他斜對麵的嚇壞了的玉琭,恐慌、驚懼、不舍、遺憾俱蒙在心頭,麵糊似的攪在一起,難受得他呼吸都有些不暢。
他壽數將儘了還是想聽玉琭說一聲不怪他不怨他的話,可聽了又有什麼用呢,隻徒留玉琭傷心後悔,倒還不如叫玉琭繼續怨著他,許這般還能叫玉琭接下來的日子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