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接連的誇險叫四阿哥飄飄然了,小孩兒顯然是不大適應額娘這般直白的誇讚,尋常無論是皇阿瑪還是諸位大人說話皆是含蓄的,誇人的時候也少,四阿哥聞言臉上都紅撲撲的甚不好意思。
“額娘才是最好的額娘呢,便是有了弟弟也不曾忽視我,如此我才期盼以後能再多些孩子同我一道愛您孝敬您,昨兒夜裡吹了燈後我和六弟躺在一處,六弟還比劃著叫兒子教他叫額娘呢,六弟也愛您的。”
玉琭一聽這個還好生驚喜,可轉念一想心中更是吃味“那怎不見你六弟過來叫我教他?等這聲兒額娘當真叫我盼得心急。”
一說起這個四阿哥還歎氣,又一幅小大人的樣子了“額娘,您有所不知,六弟不是不想說話,是太害怕叫您和阿瑪失望了,些個緣故您聽我細細道來,聽罷您隻當忘了,這些六弟本不想叫您知道的。”
見這裡頭還有內情,玉琭頓時心頭打鼓,六阿哥才三歲多,整日在她眼皮子底下哪兒來的那麼多內情?
“額娘答應你,聽了隻當忘了。”
玉琭急急答了一句,便聽四阿哥娓娓道來。
“六弟哪兒是昨兒才會說話的,其實他年節那會子就能叫我哥哥了,雖是依著年紀來算他還是個開口晚的,但隻要能開口就好,我素來是對他有信心的。”
“一開始我是想告訴您和皇阿瑪的,隻是六弟他急急抓著我怎也不叫我說,我便瞞了下去,六弟的意思我起先也不懂,後來六弟漸識了字我才知道為何六弟不肯開口了。”
“六弟是個早慧的,他說自己很早之前就能聽懂話了隻不知表達而已,在額娘您跟前兒自沒什麼不好的,然他隻要一出永和宮的門便總能聽到那嘴碎的議論,說他是個小傻子、小啞巴,都一兩歲了還不會說話雲雲。”
“聽得多了他便覺得自己處處不如人了,凡一發出聲音便心頭發慌、胸悶氣短,覺得嗓子也火辣辣的痛,後六弟再大些您和阿瑪也心急了,總動不動就想教他說話或是讓太醫給六弟看嗓子,光是湯藥便不知吃了多少,六弟最害怕這個,也就越發不敢出聲了。”
“昨兒是逼急了他才多說了幾句,然這說多了也不好,昨夜裡他隻覺嗓子火燒似的疼,夜裡光是吃茶就起了三四回,我給瞧了也沒見嗓子不妥,約莫就是心裡頭的毛病,咱們可萬不能催著六弟說話了,陪著他慢慢來,定能好的。”
玉琭怔愣著,怎也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六阿哥才不說話的,她還自以為對六阿哥最是關心不過,然不知不覺間卻將自己的壓力和焦慮轉嫁給孩子那麼多。
是了,六阿哥未滿周歲時還能發出好些聲音的,不像是眼下有什麼掐著六阿哥脖子那般,隻能發出的短促的“呃”聲、“啊”聲,除了愛吃愛睡些,六阿哥也還算是個活潑的孩子,哭的嗓門也大,全然不像如今這樣總是沉默著。
也就是出了那事兒之後,她時時緊張、草木皆兵。
先怕六阿哥不夠聰明,又怕他不會走路不會自己吃飯,後六阿哥一歲半還不會說話又整日怕六阿哥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