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早就斷絕了七情六欲的殿下,雖悲憫眾生,可那是他身為儲君多年培養的無私品德與乾坤胸襟,而他本人,從未有為任何私事動過任何不該有的雜念。
莫非是因著蘇無策的關係?
紀瀾摸著下巴,就被玄影從背後戳了個趔趄。
怒目回瞪。
就見玄影抬了抬下巴,“郡主走了。”
……
馬車上。
夏蓮看了看郡主車架前後跟隨的人群,轉回身,就見郡主搖著一柄白玉手柄的八仙團扇兒,正懶洋洋地靠在窗邊,抬頭看已被金紅遍染的長街。
端了茶給她,“郡主喝口茶。”
蘇念惜‘嗯’了一聲,卻有些懶,沒動。
夏蓮將茶盞放下,又看了她一眼,道:“這些書生學子,倒是熱心。”
蘇念惜笑了下,慢悠悠搖著團扇,道,“雖然單純赤誠,卻也聰明,知曉這案子不尋常,這是怕我半路不安全,想護著我與那幾個孩子呢。”
夏蓮這已是數次聽到蘇念惜稱呼那幾個小女娘為‘孩子’了,分明與她也都差不多的年紀,郡主不知為何卻總把自己做長者。
她接過團扇,輕輕朝蘇念惜扇著風,道:“還有那位紀學士,聽說是今歲的狀元郎,在禦前很是當紅,倒也是個古道熱腸之人。”
紀瀾。
蘇念惜眨了下眼,想起前世這人,是死在沈默淩手裡的。
她不曾見過此人,卻聽過沈默淩提及過他多次,在太子殯天後,此人曾是沈默淩最大的政敵,後來也是被沈默淩用千眠香毒死了。
紀瀾死的那一夜,沈默淩興奮地折騰了她一夜。
想到此,她撐在身側的手指忽而輕輕敲了敲側臉,目光倏然陰森幽冷起來。
偏這般瘮人眼神下,她那菱花唇畔,卻又輕輕勾起。
花容詭詭,當真森怖悚人。
夏蓮搖扇動作一頓,又輕聲道:“太子殿下竟願意接手此事。”
蘇念惜眼底的森冷緩緩淡去,璀璨的晚霞透過車窗落進來,靡麗了那張顧盼生輝的臉。
眼瞳裡染上溫暖的顏色,她似是從彼岸回到了人間。
彎了彎唇,道:“是啊,我也有些意外。”
當今聖人熱衷修仙不願理會朝政,可又忌憚皇後與太子掌權架空他皇帝的大權,便不顧朝臣阻攔地提拔了沈貴妃胞弟沈默淩為攝政王,與太子共理國事,彼此挾製。
此時,正是沈默淩剛為攝政王之時,太子,還沒有在一年後因千眠香而毒發身亡。而她,也是在沈默淩完全掌權之後,被蘇家人,送去了沈府,從此淪為沈默淩的掌中物籠中雀。
她將手放下,臉搭在靠著窗邊的胳膊上,慢吞吞地說道:“但願太子殿下仙福永享,仙壽永存。”
她知曉自己無法左右堂堂儲君的壽命,卻希望此生或許能有些命運的不同,讓這位太子殿下能活得長久些。
隻要他活著,沈默淩就沒法那麼自在。
而她,也許更有機會逃脫那厄運纏繞的前生。
騎馬在窗邊的紀瀾募地聽到這句話,愣了一瞬,隨即無聲眯眼——仙壽永存?
這平安郡主,這麼記掛太子殿下?這二人莫非……有什麼舊故?
他瞥向那輕紗籠罩的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