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高氏一滯,隨即想起之前蘇浩然受的傷,滿臉驚駭,“你!是你!”
蘇念惜一臉無辜,“宋家乾的事兒,大伯母可彆想將這盆臟水潑到我頭上哦。不過麼……”
她唇角一彎,天真又單純,“大伯母也不必太過擔心,大哥哥若真是有了什麼問題也不礙事,大伯又不是不能再生了,您努努力,再給大伯添一個就是。”
蘇高氏猛地抬頭。
蘇念惜已笑著轉過身去,掃了眼那邊被婆子按住的蘇柔雪,對上她恨毒的目光,笑著掩了掩唇,走了出去。
……
“郡主。”
二更過半,蘭香園的燭火還搖曳著。
蘇念惜坐在涼榻上,手邊的小幾上放著幾封拆開的書信。
下午自從蘇念惜中藥後便一直沒現身的夏蓮正站在榻邊,低聲道:“書信應當藏在大郎君的院子裡。”
蘇念惜眉梢一揚,朝夏蓮看去,“看清楚了?”
夏蓮點頭,“大老爺去了清月居後,手裡便拿了這幾封信。”
蘇念惜轉過頭,看信上阿爹的筆跡,片刻後,無聲冷笑,“難怪先前方叔找不到,他倒是聰明。”
夏蓮問:“封三已進去摸過一遍,時間倉促,沒找到可疑之處。倒是翻出來了這個。”
她將手裡一個荷包遞上去。
蘇念惜也沒接,就這麼垂眼一看,登時笑出聲來,“這是……大伯母跟前那個婢女,叫什麼來著?”
“珍珠。”
“是她的東西?”
“是。”
蘇念惜嗤笑,又問:“裡頭是什麼?”
夏蓮低聲道:“是養胎丸。”
“哦??”蘇念惜立時來了興致,坐直看過去,“養胎?大哥哥的孩子?”
夏蓮沒說話。
可這東西在蘇浩然的屋子裡,已說明了一切。
蘇念惜手指在小幾上輕戳,又掃了眼手邊的幾封信件,略一沉吟後,道:“將東西送給蘇柔雪。”
夏蓮眼神微凜,恭聲應下。
蘇念惜心情大好地歪過身,又問:“今日楚家是如何處置的?”
今日夏蓮不曾跟在蘇念惜身邊,就是為了破壞沈默淩陷害楚家的謀劃。
前世,他以今日之計,一箭雙雕。
在長公主身邊安排暗樁,算計了楚家。
楚巍,與阿爹本是官場上的對頭,她前世不曾注意,後來才知曉,沈默淩被封攝政王後,雖執掌神策軍,卻並無兵權。
他曾試圖拉攏楚家,奈何楚巍是個硬骨頭,怎麼都不肯臣服。
所以他在以楚家憨兒算計了這一出後,順勢將楚巍的兵權剝除,攏到了自己手中。
再加上太子離世,沈默淩大權在握,權勢滔天,再無人撼動。
所以,這一世,她要想報仇,讓沈默淩死無葬身之地,就不能讓他拿到這最重要的兵權!
夏蓮低聲道:“幸而有郡主吩咐,封三的人提前抓住了那挑唆之人。奴婢後來故意將人引去,很快便解除了誤會,長公主殿下身邊的女官也不曾計較楚家,隻將那挑唆之人帶走了。隻不過……”
蘇念惜挑眉看她。
夏蓮上前一步,“那個暗樁,被人搶走了。”
蘇念惜神色一變。
夏蓮立時跪了下來,“奴婢沒辦好差事。”
蘇念惜想了想,問:“封三受傷了?”
夏蓮略遲疑後,道:“他自己說不礙事,可奴婢瞧著怕是傷得不輕。”
蘇念惜頷首,封三的功夫她心裡是有底的,能從他手裡搶人隻怕對方也頗有勢頭。
唯一的可能,隻有沈默淩。
她垂著眸,嬌麵寒色輕覆,片刻後,道:“打聽他的住處,我去瞧瞧他。”
夏蓮有些意外,卻也沒多問,再次應下,“是。”
不久後,燈火熄滅。
長夜歸於漫漫。
抱著竹奴的蘇念惜抬起手,看自己瑩白的指尖。
片刻後,又摸向自己的唇。
那冰冷漠然的注視,那不見欲念的麵容,那拒人千裡的言語。
她猛地抽回手,翻個身,閉眼!
蹲在房梁的紅影打了個哈欠,在屋頂上躺平,丟出一隻灰色的鴿子。
鴿子輕盈地掠過夜空,從京城鱗次櫛比的街坊上空劃過,飛過打更人的頭頂,越過高聳的城牆,一直來到一座巍峨又肅穆的華美宮殿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