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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舞鞋09
席荊回頭對上季時的雙眸。
那雙眼仿佛是深夜無風的海平麵上撒了零星碎銀般美幻神秘,像是磁場,隻一眼就會墜落汪洋的大海中,越陷越深。
席荊沉溺在深邃的眼神中,少頃後才悠悠開口道:“我?”
季時餘“嗯”了一聲,“是。我看不透你。”
吃瓜群眾吃成了當事人。
離譜。
席荊憨笑:“我有什麼看不透的?我這麼普通。”
季時餘笑著搖頭:“從我來警局的第一天我就在觀察你。”
席荊臉上的笑僵化,慢慢回收。整個人冷了下來,問道:“觀察我乾什麼?你就不能觀察其他人?”
季時餘坦蕩道:“不光是你,我觀察了每一個人。這是我的習慣。”
因為研究人的身體語言,季時餘把觀察當作了日常必修課。無論時間和地點,但凡是身邊出現的人都會成為他的研究對象。
多年習慣成自然,季時餘改都改不掉。
席荊不爽:“所以你是把我當作了你的研究課題了?”
季時餘想想:“算是吧!”
起初,季時餘也不沒有這個打算。他隻是單純地喜歡觀察周圍人的一舉一動,但是漸漸的,他注意到了席荊的與眾不同,到最後目光全部集中到席荊一人身上。
席荊:“我不理解。我就一個普通人有什麼好看不透的。”
季時餘:“除了你,專案組的其他人我不需要親自交談,僅僅通過看他們平日裡的言行舉止就能看得七七八八。但是你。”聲音頓住,遲了兩秒接著說,“我看不透。每一次與你接觸我有了一個認知後,下一次就會被你打破。兩天下來,我什麼都沒看出來,這還是第一次。”
席荊身子後躲,皺著眉頭,眯著眼說:“你這說得太玄了吧?好像我精神分裂一樣。”
季時餘笑了:“那倒不至於。你隻是比其他人擅長偽裝。”
席荊不可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哭笑不得道:“偽裝?你的意思是說我虛偽?說我假嘍?”
季時餘搖搖頭:“也不是。”
席荊聽不明白了,追問季時餘:“那你什麼意思?”
季時餘:“你是一個圓滑知世故的人。隻要你想,你可以和任何人混好關係。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席荊得意地揚起下巴,驕傲道:“那是當然。”
“照理說你這麼會做人,應該會和所有人搞好關係,哪怕是不喜歡的人,你也會麵上過得去,不會正麵樹敵,但你偏偏不是。比如周生,你雖然有克製但是還是能從你的眼神中很清楚看出你對他的討厭,連裝都懶得裝。”季時餘分析道。
席荊言之鑿鑿道:“那是因為他太討厭了。我不是沒有嘗試過與他和平共處,但他蹬鼻子上臉依依不饒,我還能慣著他。”
“你平日很會為人處事,表現得也是平易近人,但實則卻有個暴脾氣。你時常因為發火而犯錯,應該受到過不少批評責怪。按道理你這樣聰明的人應該懂得壞脾氣的不好從而改正,但你沒有。你雖收斂了些,但脾氣依舊火爆。”
季時餘說得完全對。
席荊承認這是他的現狀,可那又能怎麼樣,“這能說明什麼問題?”
季時餘:“說明你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你的矛盾來源於自身。很多事你看似雲淡風輕,卻十分在乎。你讓人無法對你進行準確判斷。”
席荊:“比如呢?我在乎什麼?”
季時餘:“來之前我們意外提到了你的父親。你提及他時的態度很平靜。”
席荊“切”了聲:“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不平靜還能哭咋的?”
季時餘:“你表情輕鬆,但語氣卻出賣了你的真實想法。提到你父親時,你的語速放緩,語調降低。這說明你父親的死對你影響很深。你因為你父親的死活得很壓抑。”
席荊臉上的不屑消失,換了另一副淡漠的麵孔:“你說了這麼多,我感覺你看我看得很透啊!”
季時餘:“我沒說完。”
席荊:“那你說。”
季時餘:“在我看來,你的語氣改變應該是無意識。”
席荊:“什麼鬼?”
季時餘:“說得直白點,在你心理你父親對你很重要。”
席荊無奈:“這不廢話嗎?算了,都過去了。”
又是這副不耐煩的表情。
季時餘:“你說都過去了?”
席荊平靜道:“對,我沒有,我放下了。”
這一刻席荊的表現又看不出任何破綻。
季時餘輕歎了一聲:“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