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聲穀七竅生煙道:“真他媽奇了!?你哭甚麼!?”
何沉光又咳了數聲,啞著嗓子道:“要動手就動手。”
莫聲穀方才見她不做反抗, 已然心中生疑, 聽她話裡話外竟像要來他這求死,這他媽可真是狗屁不通, 他想不明白,便站在原地不肯妄動, 冷笑一聲道:“你又要耍甚麼花槍?恕不奉陪!”說罷一撩袍子坐在桌邊, 閉目養神起來,眼看著是打定主意絕不理會何沉光了。
何沉光心下微覺出奇,沒想到莫聲穀沒有就此下了殺手。
誠心而言, 她確實是活膩了, 剛才隻不過是一時起興,想冤一冤莫聲穀,這才來他麵前找死。隻怪數日之前, 她就已經借那聲音感應到宋青書對她足夠有情,隻可惜兩人朝夕相處, 她自己卻始終未能再有寸進。既然這回死不成,她也不甚在意,正不走心地想著還有甚麼彆的死法,石室外突然傳來龔迎的聲音:“先生,有貴人來訪。”
未得何沉光吩咐,龔迎隻站在石廊儘頭喚她, 不會走近。這話是何沉光早前與他們約定好的暗號, 因此何沉光一聽之下, 便知是哪位冤家大駕光臨。她坐在地上緩了緩呼吸,不緊不慢站起來,再撲了撲衣襟,端詳著自己全身上下沒什麼異樣,這才說:“放進來了嗎?”
她剛才被莫聲穀掐得狠了、傷了喉嚨,聲音哽咽嘶啞,龔迎聽得嚇了一跳,先是說:“進來了,就在殿外。先生見麼?”又問:“先生無恙否?”
何沉光早已預備好會被他找來,原本想好了來了就見,臨了突然心中一動,思慮著道:“不見。迎進殿上奉茶,還是說我不在。”她嘴角一挑,“不必去提醒宋公子了。”
龔迎聽她不答自己後一句,暗悔自己多事,恭謹應了聲是,退了出去。一旁莫聲穀聽到何沉光提起宋青書,自然坐不住了,閉著的雙眼猛然睜開,雙目炯炯地盯住了何沉光。
何沉光不閃不避,麵無表情地抬眼與他對視。兩人這般大眼瞪大眼了一陣,頭頂有數人腳步聲由遠及近,莫聲穀聽聲以辨之,發覺來者武功大多不弱,正自疑惑間,就聽到一個粗嗓門吼道:“你們做屬下的,連教主何在都不知道麼?”
另一個聲音好脾氣地壓著嗓子道:“這位……先生容秉,咱們姑奶奶先頭留在了光明頂,兄弟們正嘀咕著怎麼至今未歸,又如何能知道她老人家的去向?”這人說話聲音何沉光再耳熟不過,正是江大友。
那粗嗓門道:“可見你這屬下當得忒也不稱職!六大派的人退下光明頂當晚,何姑娘就自行離開了,她不回西涼,還能去哪裡來?”此人言語中滿是疑竇,顯然是不信江大友的話。
江大友故作驚訝道:“此事可當真?”
正在這時,一道溫和清亮的聲音響起道:“確真。當日她不告而彆,我原該立刻動身,隻是中途出了些意外、耽擱了幾天,才來西涼拜訪。”
這段話字字句句,皆以磅礴內力送出,一時間不止大殿人人皆耳膜微震,就連石室中的二人也感覺到四壁無聲的顫動,顯然說話之人是有意讓周遭人人聽見。莫聲穀猶自覺得這聲音熟悉,一股不妙的預感如隱若現,就見何沉光對著自己露出個淡淡的笑容,道:“是你另一個乖侄兒追來了。”她側了側頭,玩味道:“他這是向我解釋呢。”
——這聲音莫聲穀辨不出,但卻是曾與她耳鬢廝磨、許下終生的,何沉光一聽即知,——是張無忌。
……好像比她預計的來得還早些。
莫聲穀聞言立刻跳將起來,明白了張無忌這是追著何沉光來了!他受困於此多日,若說還有什麼能逃出去的可能,眼下正是唯一的契機。他深吸一口氣,提聲嘯道:“無忌!——”
他這聲嘯中氣十足,哪怕沒有內力相和,以張無忌武功之精深,料想定能察覺一二。可他這般竭儘全力地吼了一聲,上頭的人卻一無所覺,張無忌仍在繼續說:“……懇請這位大哥指點一二,我是真心想找她。”
江大友嘻嘻道:“張公子言重了,小人哪當得起您這樣稱呼?小人是真的不知,絕非故意推諉。張公子還請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