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綜武俠]演員 黏糖 5958 字 8個月前

不怪陸小鳳一時說不出囫圇話來, 其實任何人看到這幅景象, 恐怕都說不出囫圇話來。

何沉光仰起臉,那張“鬼麵”在侍衛手中火把的照明下益發清楚:她的左臉仍是那副被所謂“毒症”侵蝕的麵貌, 無論看上多少次,都是讓人難以習慣的修羅惡鬼;而她的右臉光潔細膩,就連火光的橘黃都壓不住少女肌膚那剔透欲滴的霜白可愛。

然而這半張右臉的魅力, 又絕不止於漂亮的肌膚而已:它褪去了瘢痕拉扯導致的變形, 讓一隻善睞的美麗眼睛終於能自然地張開,被舞者細腰似的眉弧襯出曼妙的風情;它隻有半隻秀氣的鼻子和半張漂亮的嘴, 卻已經能和這天下間許多的女子媲美。

這是半張動人心魄的美人的臉——再配上這身紅色嫁衣, 和尊貴的唐王世子那一聲“卿兒”,就更令這一幕詭異極了。

朱芝址神情震動,上前一步彎下身抓住了何沉光的手,急急續道:“卿兒?你是卿兒?你——你先前為何不開口相認?你竟然,竟然是你……”

他身後兩名心腹親衛同樣臉色驚訝,顯然也認出了何沉光,麵麵相覷後同時上前一步,向何沉光屈身行禮。這一禮實在是耐人尋味,但又像是提醒了朱芝址,令他猛然語塞, 猶豫地看了看自己正在行禮的親衛, 慢慢鬆開了何沉光。

其中一名親衛這才不著痕跡地衝何沉光抱拳道:“萬幸夫人無恙,老殿下的心憂可解了。”另一名親衛則遞出雙手,恭恭敬敬地要扶何沉光起來。

此話一出, 一旁正忙於查看花滿樓傷勢的陸小鳳又禁不住出聲:“噫!?”花滿樓亦艱難地轉頭麵向何沉光的方向。

朱芝址臉色數變,在眾人的注視中重新站直身體,又退離了何沉光麵前半步距離,喃喃說:“對,對。父親因你失蹤臥病多日,見了你定能好轉。”他話是對著何沉光說的,目光卻緩緩移開,似乎不願去看她。

一旁的陸小鳳雖然也是驚異難言,手下動作卻半點不含糊,幾句話的來回裡已在花滿樓的胸口周圍連按了幾處穴道止血,目光驚詫地在何沉光和唐王世子之間打轉,“你們說什麼?小何就是你們王爺的那位侍姬?”

親衛恭敬地道:“正是。”見何沉光並不去扶他伸來的手,此人有些訕訕。他先前曾守衛在世子郊外的莊園中,麵見過何沉光,又跟著世子一同查案,自然難忘她這張臉、這個人,又知曉前因後果,便圓場道:“夫人中了毒症,容貌、嗓音皆損,無怪乎咱們見麵不識。隻是不知初時不相認,是否有什麼苦衷?”

何沉光全副身心都著落在花滿樓身上,這群人再如何唱作念打也半分不能入她的耳,隻分出一成心神去聽他們說些什麼,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她正兀自出神,想著不久之前聽過的一句話:“他人每愛你一分,就還你一寸好皮。”

如今她已有了半副好皮——這算是信還是不信?

她心裡湧起汩汩又荒謬、又滑稽、又刻毒的情緒,思緒來回翻騰,卻又從這一團漿糊裡翻找出一絲不受她控製的欣喜,堪稱十分折磨。

那親衛等不到她的回話,在場諸人一時俱都無言。直到花滿樓輕咳一聲,道:“她不記得前事。”

何沉光初到“唐二”的莊園,前後可是描補了一套很有可信度的身世的。花滿樓此話一出,就連朱芝址亦麵露疑惑,道:“可她當時不是說……”

花滿樓閉上眼,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她是為了自保,編的。”

陸小鳳看了看花滿樓,露出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而方才一直不曾出聲的何沉光,總算是被花滿樓的語聲拉回了思緒。她抬起眼,目光施舍般地在眾人之間看了一圈,問:“王憐花在哪裡?”

……

王憐花自然就在左近。這一回定計在喜宴上圍剿“采花賊”,他亦在其列,何沉光問話沒過多久,他就閒庭信步地自己帶人找了來。有他在,自然不需要再請彆的大夫,因為不宜挪動花滿樓,當即便在府中動手療傷,拔出花滿樓胸口的匕首。所幸這一刀入肉不深,也的確巧妙地避過了臟腑要害,唯一所慮是失血不少,待處理完傷口,花滿樓已陷入昏睡。

何沉光與陸小鳳全程陪同在側,待王憐花忙完,眾人俱都退出門外,免得擾了傷員休息。陸小鳳得知了花滿樓這一刀的前因後果,猶有餘悸,將守衛一一打點好,方才折回來守在門口,預備守夜。王憐花與他則截然相反,一徑吩咐下仆支桌擺凳、倒茶上點心,淨了手便安然閒坐,十分愜意地吃喝起來,硬是將夜半無人的走廊坐出了雪頂烹茶的氣勢。

確定了花滿樓沒有性命之虞後,陸小鳳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活力,待王家老仆提了一壇酒來,他立刻也乖乖地跟著坐了下來,寶貝似的抱過酒壇,一雙大眼睛不斷地往何沉光臉上瞟。

方才為花滿樓療傷時,幾人顧不上說幾句話,這會兒終於有了交談的功夫,倒沒人先去起頭。何沉光原本站在門邊出神,經不住被陸小鳳看得多了,淡淡道:“看什麼?”

陸小鳳就像是驟然被開了鎖的匣子,大鬆一口氣道:“自然是看你的臉!”他連連慨歎幾聲,欣賞的目光從何沉光的左臉滾到右臉,“美極,美極!可惜,可惜!”

他並不打算從何沉光這裡得到回應,又轉而對王憐花說:“小王公子可有什麼見教?”

王憐花反問:“我能有什麼見教?”

陸小鳳眨著眼道:“麵對半個美人,每個男人都該有些見教的。小王公子這樣不吃驚,簡直從容的不像個……嘿嘿。”

王憐花劃著茶盅的蓋子,仿佛滿心滿眼裡依然隻有這杯茶,勾唇道:“我早說過,她骨相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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