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燦燦抱著破碗蜷縮在牆角，有人拉著同伴急匆匆地從她麵前走過。
義診？
喬燦燦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話裡的關鍵。
回春堂那邊現在可以免費看病，她的腿是不是有救了？想到這，喬燦燦連忙爬起來，拖著一條殘腿以最快的速度朝回春堂趕去。
她運氣很好，到的時候，這會回春堂果然就和剛剛那人說的一樣，人不多。沒等多久，就排到她了。
回春堂是本地最大的醫館，無論是醫館本身，還是裡麵的大夫，跑腿的藥童，看起來全都十分體麵乾淨。就連過來看病的病人，哪怕衣服上補丁摞補丁，好歹也算是湊齊了一身。
和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喬燦燦下意識地看向自己光著的腳丫，還有破破爛爛連蔽體都勉強，滿是臟汙的衣服。
喬燦燦局促極了，如果不是想要治腿這個信念在堅持，她差點沒直接跑掉。
喬燦燦有些畏縮地走上前，好在回春堂的大夫態度十分自然，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丫頭，”老大夫伸出手在喬燦燦的殘腿上仔細按了按，“你這腿……”
老大夫沉吟了下，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實話實說：“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要是發現得早，才出生就來看，沒準還有救。這都拖了十幾年了。”
“耽擱得太久了，咱們縣，恐怕隻有京裡退休過來養老的老禦醫，才有這本事妙手回春。可那位老禦醫從前是給聖上、娘娘看病的，現在就是退下來了，不是達官貴人，也請不到他。”
喬燦燦聽到這，原本還有亮光的眼睛，徹底黯淡了下來。像老禦醫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給一個小乞兒看病。
老大夫見狀，到底有些不忍心，他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說道：“我聽說那位老禦醫彆的愛好沒有，平生就好一個杯中之物。以前在太醫署當值的時候，輕易不敢喝，如今倒是放開了。”
“你要是多攢點銀子，買一壺好酒過去，碰上他老人家心情好，許是就給你看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無論是老大夫還是喬燦燦，都心知肚明，以喬燦燦這個樣子，彆說好酒了，她連最廉價的濁酒，都買不起。
老大夫這話，無非就是給她個希望，讓她有奮鬥的目標，不至於想不開罷了。
喬燦燦勉強謝過老大夫，整個人失魂落魄地離開。
“哪來的臭乞丐，走路都不長眼的嗎！”喬燦燦經過一條巷子的時候，不小心被一個婦人撞了。
那婦人發現撞人後不僅沒道歉還倒打一耙，隻是她看著像是有急事，所以簡單罵了一句就慌慌忙忙地離開了。
喬燦燦這才看到地上躺著張被小心折疊得四四方方的紙。一陣微風拂過，將疊好的紙吹得半開，裡麵的字露了一些出來。
喬燦燦從前躲在私塾外麵偷聽過幾節課，勉強認識幾個字。這會正好認出紙條上，最上麵的一行字裡，有一個‘旺’字。再加上這紙條樣式有些特殊，她在福旺酒樓乞討的時候見過。
這紙條是福旺酒樓裡，有客人外定了酒菜，等菜肴好了去領菜時，專門用來驗證的簽子。
福旺酒樓的菜色一般，之所以生意興旺，不是酒樓名字裡帶旺風水好，而是因為酒樓裡的酒好。尤其是鎮店杏花酒，更是聞名遐邇。
想到這，喬燦燦的心砰砰急跳。她鬼使神差地撿起紙條，打開一看，果然從紙條上找到了一個‘酒’字。
也就是說，拿著這個簽子去福旺酒樓，就能領到酒。哪怕不是最好的杏花酒，酒樓裡其他的酒也不是劣品。
把酒送到老禦醫那邊，她的腿就有救了。
這條巷子偏僻，現在四下無人，隻要搶在失主發現之前，把酒領了，不會有人發現不對。
有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出門沒帶小廝，偶爾也會隨口叫附近的乞丐幫忙跑腿。所以她拿著簽子去酒樓說要領菜，也不會被懷疑。
拿到酒後，隻要第一時間找地方埋了，出城避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再回來。看完腿，就永遠離開這裡，去彆的地方，到時候腿腳健全的她，完全可以開啟新人生。
幾乎是一瞬間，喬燦燦就把所有事都設想好了。甚至還在心裡為自己的行為開脫。這紙條八成是剛剛那個婦人掉的。就當是對方剛剛撞人的補償了。
想到這，喬燦燦差點就要行動了。然而最後，喬燦燦還是選擇了放棄。
那婦人性格不好，撞人之後還罵人，確實有錯。但這不是她能把這張簽子占為己有的理由。
何況，福旺酒樓裡的東西可不便宜，雖然紙條上有很多字她都不認識，但是看字的數量也知道，這張簽子上寫的菜色有不少。這麼一桌子下來，再加上好酒，沒百兩銀子下不來。
以那個婦人的打扮來看，她恐怕也隻是給人跑腿的婆子，這筆錢對婦人而言，也是巨款了。
掙紮過後，喬燦燦決定物歸原主。不過考慮到婦人的脾氣，怕對方再倒打一耙說她偷盜，喬燦燦就沒待在原地等婦人發現不對找過來。
喬燦燦直接將簽子送到了福旺酒樓，說明這是有人遺失的。
她才說完，將紙條遞過去，下一刻，喬燦燦就想起來了，她不是古代十三歲的小乞兒，她的腿也不是先天殘疾。她是藍星人，今年二十三歲了，右腿雖然同樣有殘疾，卻是小時候遭遇車禍導致的。
“看來這就是雲梯上的考驗了。”也不知道剛剛那個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幻境。太真實了，完全看不到一絲虛假。她就好像真的在裡麵生活了那麼一段時間，現在回想起來，喬燦燦都還對那裡的一磚一木記憶深刻。
尤其是那張紙條，上麵的每一個字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還有為她看腿的老大夫，罵罵咧咧的婦人……每一個人的神情變化，都看不出任何破綻，就是活人遇上那個場景會有的反應。就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個醫者仁心，對乞兒也一視同仁的老大夫，脾氣暴躁潑辣的婦人存在。
最重要的是，在裡麵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是一個被家人拋棄的乞兒。可喬燦燦又十分清楚，自己確實還是自己。她在裡麵所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發自本心。
通過考驗後，喬燦燦發現，她才登上雲梯，按理來說還有很長很長的階梯要爬，可這會，她分明隻邁出了一步，原本該在雲梯下端的她，卻已經身在雲梯最高處。
再往前一步，就是宮殿群中央廣場。
難怪之前大佬沒說病重體弱殘疾的人，要怎麼爬雲梯。看似高聳陡峭的雲梯，考驗的根本不是人的耐力體力，而是心性人品。
喬燦燦邁出最後一步，成功離開雲梯。她走向廣場中央的長劍。
還沒等喬燦燦伸出手按到劍身上，就聽見下麵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喬燦燦低頭看去，透過微微透明的地磚，她發現有人登梯到一半，突然從雲梯上掉了下去。剛剛的叫聲就是對方驚慌失措下發出來的。
不過關就會掉下去，這麼高會摔死的吧？
喬燦燦嚇了一跳，好在很快她就發現人沒死。不知為什麼，明明廣場這麼高，但是她看地麵上的事物居然看得十分清晰。那人落地之前，有風輕輕地托了他一把。
隻要通過考驗，爬雲梯其實就是字麵意義的一步登天。但是在底下的人看來，雲梯上的人卻是一步步艱難地在往上爬。
有人爬著爬著突然掉下來，大家也隻以為他是沒踩穩。像喬燦燦這樣已經順利爬上去的人，是沒辦法對其他人說出實情的。不過池宴還是給老人提了個醒：“中途掉下去的人，有重要崗位可就彆讓他們乾了。”
心性不行人品不過關，再位高權重的話，很容易被腐蝕成國家蛀蟲的。更甚至沒準已經是蛀蟲了。
雖然藍星大敵當前，很需要人手。不過像這樣的還是算了吧。哪怕不是正經收徒，池宴教學生也不是完全不挑的。
資質不行可以加倍努力，品性不行，這樣的人一旦修行，有了實力，可彆拿去做壞事。
最高領導人很重視池宴的建議，連忙記下這點並且吩咐下去。
雲梯上許多人都在攀爬，因為時間足夠充裕，有的人選擇第一時間登梯，也有的人並不著急。在知道藍星上的食材，池宴都能吃以後，老人到底還是招呼他吃了一頓接風宴。
藍星上靈氣很足，各種食材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雖然沒到靈植靈物的程度，不過味道還是可以的。
再加上國宴大廚精心烹飪，滋味就更好了。
雖然在修真界生活了上千年，不過池宴到底是藍星人。藍星人嘛，就這點愛好，喜歡口腹之欲。
池宴沒飛升前，在修真界可是會固定給喜歡的靈廚捧場的。可惜現在再也嘗不到那些食修的手藝了。想到這，池宴突然想起了什麼，他翻了翻儲物戒裡收藏的食修秘籍。
等會把這些也放進藏書閣好了。
池宴享用美食的時候，天上，作為第一個爬上廣場的人，喬燦燦有些忐忑地伸出手，把手按到劍身上。
玉白色的劍身，一下子變成橙紅色。劍身像是被一團火光籠罩。
【按了按了，劍身變色了，這肯定是有天賦。橙紅色，橙紅色算是天賦好還是不好？】
【好緊張，明明和我沒關係，剛剛我卻連呼吸都屏住了。】
【等等，那是什麼？】
【劍柄上係著的劍穗是不是好像掉了一縷下來？雖然大佬給放了直播攝像頭上去，但太快了還是有點看不清啊。】
【臥槽剛剛按手印那妹子‘嗖’地一下不見了。】
【官方把畫麵回放了下，終於看清楚了。劍穗確實掉了一縷下來。然後變成了一柄正常大小的劍。那把劍載著妹子走了。】
【禦劍飛行啊我去！】
……
腳下突然多了把劍，劍還載著她飛了起來。喬燦燦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不害怕了。飛劍雖然飛得很快，卻也很穩，一點都不顛簸。
她站在飛劍上，被飛劍帶著遊覽祖國大好河山。
流雲從身邊飄過，底下山川湖海，各色美景儘皆收入眼底。
遠處有青山碧水，也有高樓大廈。腳下是村落農田，水鳥悠閒自在地在田野裡低頭覓食，時不時舒展身姿……
自然美景和人文景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沒有丁點突兀，十分和諧。
各種景物飛逝而過，天地是那麼寬廣。喬燦燦忽然看見一片燦爛的向日葵花海。絢爛的金黃色像是一束耀眼的陽光照破黑暗一樣，一下子把一直以來籠罩在她心裡的陰霾衝散開了。
居高臨下，天高任鳥飛，這種自由飛翔的感覺，讓喬燦燦整個人都開闊了起來。
飛了一圈後，飛劍將喬燦燦重新送回廣場，飛劍也回到巨劍上，重新變回一縷劍穗。
看到這一幕，池宴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挾了一筷子魚肉送進嘴裡。
一個沒徒弟的人，儲物戒裡為什麼會有測試天賦的東西。隻有一個原因能解釋，它就不是被當做測試物收進去的。
插在廣場中心的那把劍，是修真界小孩的玩具。
沒築基無法自己禦劍飛行的孩子，想飛高高又不想麻煩師長的時候，都會選它。玩具才是它的本來作用。
能夠檢測人的天賦，根據天賦的好壞，讓劍身跟著變色，這不過是商家為了銷量額外添加的小功能，以此提高這把劍在同類產品中的競爭力。
這東西在修真界銷量一般，反倒是在凡俗界非常受歡迎，凡間許多國家，都願意花費代價，買上一堆，在各個城池乃至村落，都放上一把，任由小孩們玩。這麼一來一旦有天才出現，他們就能第一時間發現，不至於遺漏人才。
池宴這把，還是他修為低微的時候，為了賺靈石，在修真界和世俗界之間來回倒賣各種物品，多出來沒賣掉的庫存。
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不過這些就不用告訴彆人了。
第一個人成功上去後，很快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所有上去的人，被飛劍帶著飛了一圈後，他們對修煉的熱情，都越發高漲了起來。
【大佬就是大佬，修仙牛逼不說，投身教育行業居然也這麼厲害。太懂學生心理了。本來我還想再等等，多準備一下然後再去登天梯，現在我已經等不及了。】
【等不及+1，這可是禦劍飛行啊！】
……
完全沒想那麼多的池宴，繼續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