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個世界(1 / 2)

“難怪誰也沒注意到他是怎麼出現的。”

“我就說大軍行進路上,怎麼會遇到其他人。附近有誰不知道,這裡將是柳槐兩國交戰的戰場。彆說因為戰火災難,附近的村落早就搬空了,就是還有人煙,這會躲都來不及,哪還會大咧咧,沒頭沒腦地往戰場上撞。再是藝高人膽大,也不是這樣。”

“無怪柳將軍和穀開元摒棄前嫌聯手,連對方的衣角都沾不到。他們再是勇武,也不過一凡人,怎能傷及上仙?!”

“原來世間竟有真仙,禦劍飛行,何等肆意瀟灑。想必仙長來時,也是如此。”

“怪道咱們這麼多雙眼睛,全當擺設了。睜眼瞎子似的。”

“那般風儀,當時我就覺得他不是凡俗之輩,還暗歎到底哪家郎君如此出色,怎麼來了這裡,怕是要枉送性命,不曾想是我見識短淺,多慮了。”

“之前誰不見識短淺?可如今我等也是見過真仙顏麵的人,遍數柳槐楊鬆桐五國,再沒比我等有見識的了。便是那行萬裡路,讀萬卷書的大儒,也不如我等。”

“明明天寒地凍,他卻衣著單薄。看打扮也不像是窮苦人家,穿不起毛皮衣裳。當時我還在心裡嘀咕呢,心想這真是個怪人。他竟也不冷。現在想來,仙長又怎麼會畏懼人間寒暑,穿得少有什麼奇怪的,哪像我們,恨不得裹成熊,尚嫌不夠。”

……

池宴走得毫無遮掩,小兵們還沒意識到仙人的出現意味著什麼,隻是驚歎,叩拜。

柳東帆和穀開元卻不同。他們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齊齊驅使馬匹朝著池宴飛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仙長留步!”

“請仙長垂憐我柳國,如今我柳國百姓境況危難,朝廷束手無策,如今柳某有幸得遇真仙,必是上蒼垂憐,仙長垂憐,求仙長救我柳國一救。”柳東帆也顧不上敵軍在場了,急切地喊道。

穀開元更是焦急地許諾:“仙長,求仙長援手,我槐國願為仙長塑金身,立廟宇,全國上下皆虔誠信仰,祭祀供奉,決不敢有所輕忽怠慢。”

“仙長,仙長!”

然而無論他們怎麼喊,那人還是眨眼間消失在天際。

雖然人沒追到,但是這麼一來,雙方也沒辦法按原本的計劃交戰了。這場會死傷無數的戰爭徹底打不起來了,無論是柳東帆,還是穀開元,心思都早已不在戰場上。

他們急著回去,搶在對方之前,將仙長的事傳回國內,讓陛下派人四處尋訪仙蹤,趕在敵國前麵將仙人請到。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向陛下請罪,向仙長請罪。

畢竟仙長連理都不理他們,恐怕是他們之前有眼無珠,將仙人當做了普通的凡人,意圖殺害,惹惱了仙長。雖然後麵回轉了過來,及時道歉甚至拉攏了。

可當時他們連馬都不曾下,對普通人來說,再是高手,他們以一國大將軍之尊,行禮致歉,也是給足了對方顏麵。堪稱禮賢下士。

那會不覺得有哪裡不對,甚至心裡也不是沒有暗自沾沾自喜,覺得自個為了人才,放得下身段,不像尋常官宦眼高於頂,盛氣淩人。

可如今一想,柳東帆和穀開元臉一個比一個漲紅。

幸而仙長不曾多計較,沒直接降罪,隻是離去。他們的小命這才算是保住了。仙長沒下殺手,回國後哪怕陛下震怒,他們也頂多被貶為白身,性命無憂。

但也有可能陛下為了討好仙長,懲罰愈發嚴厲,以示對仙長的恭敬,冒犯他的人都得付出代價。這個代價自然就是他們的命了。

為了不落到這個下場,他們須得將功贖罪才是。

寫奏折回去時,得找找看軍中有沒有擅丹青的人,讓畫一幅仙長的畫像,一並送回去,方便陛下派人尋仙。如此一來,看在他們懂事,又有一身戰功的份上,也不致死。

兩人邊琢磨著,邊帶著大軍回營。雖然都覺得自己思慮得當,卻還是忍不住憂心忡忡。

能坐到一國大將軍的位置,無論是柳東帆還是穀開元,都不是無腦之人。恰恰相反,柳東帆向來機敏,穀開元雖然稍顯粗豪,卻也是粗中有細之人。這樣的兩人,想的未免就多了些。

仙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其中怕是有什麼深意才對。可惜被他們氣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後患。

隻是單純從時空裂縫裡出來,落點剛好是這裡的池宴,並不知道他們想多了。對於出現在戰場上,池宴十分習慣。畢竟嚴格說起來,他也不是第一次落在戰場上了。

柳東帆他們喊的話,池宴其實有聽見,不過知道雙方打不起來了,比起留下,他更願意先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情況。

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後,池宴落下飛劍,駐足,放出神識。

之前光看軍隊,池宴還沒覺得不對。雖然雙方軍隊除了最前麵的精銳之外,後麵的大軍看著都不太齊整。

彆說戰甲了,連正兒八經的武器,都不是人人皆有。很多人手裡拿著的乾脆就是農具、菜刀,還有人拿的隻是一根粗木棍。

甚至連木棍都沒有,直接赤手空拳的人,也不在少數。

武器是這樣也就算了,認真看不難發現,許多兵士身上的衣服,都破爛不堪,好在不至於無法蔽體,身上都裹了許多破舊衣服,勉強遮羞。如果不是前麵有正規軍在,光是看他們的樣子,比起兵丁,這些人更像是難民。

而實際上,從之前將領的對話中不難聽出,他們確實就是難民。

但是在古代環境下,有難民是很正常的事。再是太平盛世也難杜絕天災出現。古代的救援又不像現代那麼快速有效,一旦有災難發生,百姓流離失所的比比皆是。

至於兵丁武器不全,在古代也是常見的事,因此池宴最開始隻以為,這是小範圍的災難。畢竟都還打得起仗,再困難應該也困難不到哪裡去。打仗可是很耗錢糧的事。

何況聽話音此方世界至少有五個國家。但是開戰的隻有柳槐兩國。這麼看,沒準其他國家還是安穩的也說不定。

直到池宴的神識鋪展開來,覆蓋整個世界。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冰天雪地。沒有一處土地不被冰雪覆蓋的,很多地方,天上甚至還在下著鵝毛大雪。

再是嚴寒,也不至於這樣。按著地域來說,這會北方也就算了,越是往南,氣候該越溫暖才對。即使陰冷陰冷的,怎麼也不至於到處都是這麼大的雪。

回想一下,就連剛剛的戰場那裡,也是一片冰原。難怪騎馬的人不多,馬匹四蹄還都裹了布料防止打滑。

之前隻以為是戰場剛好在冰原上,或者這片冰原地勢重要,雙方正在爭奪。現在想想,怕是沒其他地方可選擇。其他地方,也一樣都是堅冰厚雪,環境惡劣。

池宴寒暑不侵,這才沒第一時間意識到這裡氣候的古怪。現在發現不對,池宴探查了下溫度,難怪之前那些兵將,除了少數穿著厚實的精銳之外,剩下的人大都瑟瑟發抖。

他們身上裹許多破爛衣服,並不是為了遮羞,而是為了儘可能地保暖。

冰原的氣溫,都有零下四五十度了。這還算是相對溫暖的地方。很多地方溫度更低。

凍死餓死的人無數。哪怕表麵上看街道一片乾淨雪白,可通過神識,池宴知道,皚皚白雪下,遍地屍骨。

隻是這些人才死,都來不及被其他人發現,很快大雪就將他們的屍體覆蓋,徹底淹沒。

不止是窮苦人家,許多小富之家,凍死餓死的竟然也不少。屋子裡能拆下來燒的木頭家具幾乎全拆了,能賣的擺設也全賣得一乾二淨。要不是比貧戶結實些的房子,平整的地麵還在,池宴都看不出他們原先也算小有家底。

就連大富之家,很多人家也不複奢靡。一盆炭火旁圍了一圈的人,而不是一個主子的屋裡,放了好幾盆上等的炭火。吃飯也不是鋪張一桌,從份量上看,全都是可著人頭做的。明顯是剛剛好夠吃就行了。

如果說隻一兩家是這樣,還能解釋是這兩家正在走下坡路,寅吃卯糧。可幾乎家家都是這樣。不止是富豪,連高門顯貴,也大都如此。

當然,也有那麼些人家,依舊奢靡就是了。

可這改變不了大環境的惡劣。

最糟糕的是,池宴的神識掠過許多山頭。這些山也都是白茫茫一片。

以這下雪的架勢,山上的樹都被雪淹沒很正常。

但是通過神識,池宴十分清楚,深山還好,靠近外麵人煙的山頭,這些山,如果不是表麵上還有冰雪覆蓋,否則它們壓根就是光禿禿的。

彆說樹了,連草皮都不剩。

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明顯是被人仔細薅光了。動物更是寥寥無幾。有些是凍死了,有些是跑回深山勉強還活著,卻也就剩口氣了。

池宴又刻意留意了下此方世界人類的話語,從中收集了下信息。

“怎麼隻有肉?是肉也就算了,統共就一個菜,這夠誰吃的?再說了,一直食葷,我腸胃都壞了。”有孩童一看到桌子上的菜色,就忍不住一推碗筷,抱怨道。

他身邊的婦人給他盛了碗飯,教訓道:“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現如今有的吃便是好日子了。”

“天氣這麼冷,哪裡還長得出青蔬?再想和往常一樣頓頓有葷有素,滿桌子佳肴是不能了。吃完飯我給你泡一盞茶順順便是。若非情況特殊,像你這樣的孩子,是不該過早飲茶的。”

說到這婦人歎了一氣:“按理說這會都該盛夏了,正是草木生機勃發的時候,各色菜蔬吃都吃不完才是。可現在這樣,哪有一點夏天的樣子?”

“若不是去年就覺得不太對,府裡多存了些糧食,如今你便是想吃肉,也吃不著了。這樣的日子還不知有多久,外麵的這場大雪可連綿下了四五天了,丁點停的意思都沒有。糧食難得,不儉省著些怎麼行。多少人彆說吃肉了,便是連喝一口稀粥都難。”

“若不是你爹爹身上大小還有個官兒,這些東西早被人搶了去。你我母子怕是早就餓死了。便是現下,家裡的糧食也不知能撐多久呢。我可告訴你,不許耍脾氣,不許浪費,好好吃飯。否則我非餓你幾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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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老爺啊,求求你憐憫憐憫下民吧。哪有夏天,風雪這般大的?這不是絕民生路麼。求天老爺大發慈悲,便是下民們有什麼不對,也多多寬恕。留下民們一條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