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眨巴眨巴眼，做出些無辜的樣子：“哎，小子，童貫是花花公子不假，可你要是不把他三更半夜地弄到荒郊野外，我又怎麼會殺他？你要是不說他該死，我是不會殺人的。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你難道想否認？”
“我當時隻想教訓教訓他，不一定想殺人，殺人的是你！”小尛子懟道。
“啊，對對對，你這麼說也合理。”老頭一邊點頭一邊說話，“不管童貫是誰殺的，這件事總得有個了結，我自己不能去了結，所以才讓你去了結，可你是如何了結的呢？把那些官吏折騰得受不了不說，還訛詐了人家一大筆錢財，這都是小人行徑，你卻乾得風生水起，我沒有說錯吧？虧你是個讀書人，肚子裡多少有些倫理綱常，如果沒有讀書，你會作騰到什麼程度？”
嘿，這個老梆子，真是氣死人不償命，每句話都不占理卻又強詞奪理！這麼無理反纏的話，他到底是如何厚著臉皮說出來的？
想到這裡，小尛子恨不得狠狠地扇老頭幾巴掌。
“你個老家夥，甭跟老子侈談什麼倫理綱常，因為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賴！”小尛子氣哼哼地說道，“要是懂得什麼倫理綱常，你就不會是處仗勢欺人了，哼！”
“小子，說話要靠譜，我可沒有是處仗勢欺人！”老頭說道，“憑借我的神通、我的身份，我要是真的仗勢欺人，你一天都過不下去。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你折騰那些貪官汙吏的時候，我是不是沒出麵乾涉？我要是乾涉，他們能那麼痛苦、你能發那筆橫財？彆人不知道我的本事，你是應該知道的，嗯！”
“我承認你有些本事，可你既然有本事，就應該替天行道，去對付那些貪官汙吏、妖魔鬼怪，為什麼一個勁地糾纏我？難道我身上有你要的東西？”小尛子翻著眼皮懟道。
“小子，糾正你個說法，貪官汙吏是貪官汙吏，妖魔鬼怪是妖魔鬼怪，它們不是同一性質的東西，不可混為一談。”老頭說道，“你興許不知道，我一直在對付妖魔鬼怪，可以說是妖魔鬼怪的克星，那些家夥在我麵前連響屁都不敢放一個。不過，我現在改了肚腸，不打算跟那些妖魔鬼怪為敵了，沒意思。我不跟它們為敵，你反而開始跟它們作對，我不糾纏你糾纏誰？你要是不跟妖魔鬼怪作對，我就不糾纏你了，咱們還可以相安無事，甚至可以排排坐吃果果。”
“你個老梆子，說這些沒邊際的話，鬼才信你！”小尛子接著懟道，“你以為自己是誰，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怕你？我看你怕妖魔鬼怪還差不多！”
“這你就不懂了。”老頭說道，“好教你知道，我是這一方的土地神，你說那些妖魔鬼怪怕不怕我？我就是打個噴嚏，它們也會嚇得渾身打個哆嗦。”
“啊，原來你就是那個該死的土地神！”小尛子直眉瞪眼地說道，“我都聽說了，你打算徹底躺平，任由那些妖怪作妖。像你這樣的家夥，不但不配做神，甚至不配做人，簡直豬狗不如！”
“小子，你這是從被你滅殺的那幾個大妖那裡聽說的吧？”老頭淡然回應道，“沒錯，我是打算躺平，這難道有什麼錯麼？天地不平，時有災厄，災厄來臨之際，一切灰飛煙滅。到了那個時候，什麼操守，什麼原則，便都成了浮雲，一場虛無一場空而已，啊，對了，你們凡人喜歡稱之為一場遊戲一場夢。情形如此，與其秉持原則和操守，莫如及時行樂、得過且過，這才是通透的活法。你還小，這些東西你都不懂，我跟你說這些相當於對牛彈琴。”
“老梆子，你可真是躺平無底線、操守揉成麵呀，無恥之尤！”小尛子懟道，“你身為神祇，已經足夠自由自在的了，還侈談什麼及時行樂、得過且過，真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實話告訴你吧，我的想法其實是多吃點妖肉。”老頭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對我們神仙來說，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便是妖肉，美味得很，一想到它就忍不住垂涎三尺。我要是不躺平，那些妖怪怎能自由活動？它們為了能夠自由活動，又知道我喜歡吃妖肉，怎能不恭恭敬敬地奉送一些妖肉來給我吃？如此一來，那就是雙贏的結果，它們獲得自由，我吃我的妖肉。”
“啊，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小尛子聞言，登時明白了老頭躺平的緣由，“可是，那些妖肉比泔水都酸臭，你怎麼甘之如飴呢？莫非你的口味嗜臭？”
“非也，非也！”老頭大搖其頭，“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口味略有不同而已，你莫要形容得恁般惡心。你們人類喜歡吃的什麼雞肉、魚肉，對我們神仙來說形同嚼蠟，你們還不是照樣吃個沒完？”
“老頭，你為了吃那些比泔水還臭的妖肉，就放任它們肆虐，那些無辜的生靈怎麼辦？你難道沒有任何同情心？”小尛子逼問道。
“嗨嗨！”老頭壞笑道，“天地災變之際，他們都是要死的，被大妖折騰，無非是早死些時日而已，這有什麼關係呢？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我也會死，誰來同情我呢？你要知道，我跟他們一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