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忍不住朝媽媽抱怨道“你說這些人怎麼能深交?明明是我們三個人的錢,他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把錢給了老方,之前我問他的時候,他就支支吾吾地不願意給,說等三個人一起算清楚賬再打錢給我,可是老方叫他給多少就給多少,他不就是瞧不起我嗎?而且老方是什麼脾氣他又不是不清楚,老方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把錢給我?連幾年前一起合夥做生意欠我的錢都還欠著。恐怕是那些陳年舊賬再也算不清了,之前就在老方身上栽過跟頭,怕是這筆錢又打水漂了。”
這幾年,爸爸對方大伯的不滿意我都習以為常,我對方大伯的感情一直都是愛恨交織著,我感激他幫助我從農村轉學到城鎮,可是又怨恨他這般吞了爸爸的血汗錢。
媽媽苦笑著寬慰道“做生意就是這樣的,會碰到各型各色的人。所以我經常說你不要太心軟,也不要輕易對彆人掏心掏肺的好,你把彆人當兄弟,彆人可未必把你當兄弟。我覺得你還是打電話和老方說說,說不定他會願意給點錢給我們。”
爸爸深知方大伯的脾性,冷笑了一聲搖搖頭說“沒用的,他是怎樣的人,這幾年我還能看不清嗎?他這個人自私自利,把錢看得很重,又無情無義,你想讓他能給我錢,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可是這個項目我也投了將近二十萬進去,這幾年的利息都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可怎麼辦才好?”
媽媽看著爸爸一籌莫展的愁容,心中酸澀,但是她也感到無能為力,無奈地說“如果實在拿不回來也就算了,做生意都是有風險的,有賺錢的時候,就有虧錢的時候。隻是你還是得起試試,說不定老方他良心發現能給我們一些錢。最糟糕的結果也就是血本無虧,你打個電話給老方也不會失去什麼。”
爸爸滿臉藏不住的煩躁,唉聲歎氣地說“這幾年,我們在老方身上吃了多少虧?我知道他是不可能把吞進去的錢吐出來的,即使打了這通電話也是無益的,而且我也不想再給他打電話,他那個人就是一個無賴。”
媽媽的麵色看不出一點波瀾,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平靜地說“我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但是你打這個電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說不定能有一些轉機,如果他實在要耍賴皮,那我們也就算了。”
爸爸渾身不悅地起身,拿起剛剛丟在茶幾上的煙,徑直走到窗戶口,突然他又轉身氣衝衝地拿起落下的打火機,頭也不回地走到陽台上,大開玻璃窗。他將一根煙從盒子裡拿出,泄氣地將煙盒丟在一旁,用打火機點燃煙,狠狠地吸了一口,一刻不注意被濃濃的香煙反嗆了一口,他又開始用力地咳嗽,一聲聲咳嗽聲就像是雨季裡的道道電閃雷鳴聲。其實這幾年爸爸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由於長期抽煙,爸爸的肺部都呈現黑色,就像一層層烏雲擠壓在肺部。看片子的醫生都不由地皺緊眉頭搖搖頭,家裡人都勸爸爸戒煙,可是香煙就像爸爸形影不離的夥伴一樣,恐怕爸爸未來的人生永遠都擺脫不了對它的依賴。
那口堵在胸口的氣終於順了,繚煙從爸爸的鼻子和嘴巴裡噴薄而出,就像是農村夕陽下煙囪裡冒出的縷縷炊煙,爸爸的眼睛被煙霧熏得有些不適,眼睛都被刺激的煙霧熏得紅了,頻頻地眨著眼睛。爸爸將整個人躲藏在煙霧裡,香煙片刻地麻痹了爸爸的神經,也讓爸爸得到了片刻的解脫,可是爸爸漸漸沉迷在這種逃避中,貪婪地又深吸了一口煙,爸爸享受地張開嘴巴,任由煙氣升騰在空氣中。煙頭慢慢靠近爸爸夾著煙的食指和中指,爸爸才不舍地回歸了殘酷的現實中,他將煙頭的火星掐死在煙灰缸中,腦海痛苦地浮現著眼前的一切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