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爸爸這副天真可笑的樣子,媽媽情不自禁地笑著說“華,你還幼稚得像個小孩子一樣。這都是你媽總是教你要與人為善,說什麼被彆人欺負也不要和彆人一般見識,說明自己大度。這個觀念是不對的,現在社會中,生意人都是餓虎,你在虎口奪食還拿出綿羊一般軟綿綿的脾氣,遲早會被其他生意人吃得一乾二淨。很顯然,你那個朋友純粹就是把你當取款機,在沒事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打電話給你,現在想吃楊梅了,就來和你聯係。就是因為你一直縱容這種貪得無厭的朋友,所以你的身邊從來都是些貪婪自私的爛人。”
果然是忠言逆耳,媽媽說的確是實情。前幾年,爸爸總是坐在姑父的楊梅山腳下的房子裡玩,一碰到認識的朋友,他就大方地幫他們把錢付了。後來居然發展到爸爸僅僅一麵之緣的朋友在去楊梅山玩時要先問好爸爸是否在那,等爸爸待著那的時候再去買楊梅,而且他們毫不客氣地塞滿整個後車廂。
這幾年,無數貪婪的朋友向爸爸伸出魔爪之後,爸爸終於懂得避開鋒芒,於是爸爸很少去姑父的楊梅山下坐著,可是有些人避無可避,他們會厚顏無恥地趕著來追著你付錢。
爸爸強顏歡笑地接完一通電話,看著爸爸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我就明白這個人來頭不小。爸爸放下電話後,苦笑著對媽媽說“林業局的許局長說想去楊梅山玩玩。中午可能要在鄉下煮一頓飯招待他。正好是周末放假,我們一家人去鄉下住吧。”
媽媽無奈地點點頭,自從奶奶去世之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回過鄉下,不過家裡倒是是汙垢,就連柴米油鹽都沒有,一頓飯倒是一件不大的事,而將家裡來來往往地打掃一遍確是可以活脫脫地累脫一層皮,可是媽媽明白爸爸現在的生意很多都是林業局的人在把關,隻有把他們伺候地舒服些,我們才能賺到養家糊口的錢,媽媽理解爸爸的無奈,可是那時的我隻會在心底暗暗埋怨爸爸。
我已經不記得這是爸爸第幾次帶一大堆陌生的人來家裡吃飯了,原本是家人和和美美的地方,卻把我這個小主人變得慌慌張張,可能天性比較自卑,在很多人跟前,我總是覺得很不自在,那時我最喜歡躲在小夥伴的家中,一直賴到接近吃飯的時候,我才不情不願地離開。即使愁眉苦臉地走到家門口,我也要無數次地深呼吸之後才敢邁進家門。
星期五,我們一家人大包小包地來到了鄉下,我們走到陌生又熟悉的大門前,媽媽撚著鑰匙插進鎖孔裡,生疏地反反複複扭動了幾次才打開了門,原本媽媽想推開門,可是塵封多年的手把上層層堆積著灰土,於是媽媽伸出食指吃力地推開了大門,陰暗冷清的屋子裡終於等到了陽光的撫照,媽媽先走了進去,就被滿屋子的塵埃嗆到了,太陽給重新胡蹦亂跳的塵土搭起了一道獨屬於舞台的燈光,早就按捺不住寂寞的塵土欣喜若狂地跳動著。
媽媽捂著鼻子,煩悶地抬頭看了看屋子死角,蜘蛛早就在我們家的四個牆角裡搭起牢固的蜘蛛網,過起了安居樂業的小日子,倒是我們一家人的到來打攪了他們平靜的生活。再往裡走,就是一張木桌子,桌子上還鋪著去年過年時的紅紙,如今已經褪去了那般鮮豔的紅色,猶如一個容顏褪去後垂垂老矣的老婦,桌子後麵就是放在奶奶和爺爺遺照的案台,照片上爺爺奶奶的笑顏依舊,隻是委屈了他們在這般肮臟孤寂的角落。
媽媽走進一扇過道門,這道門聯通前屋和廚房,鑰匙一直都放在鎖眼裡,媽媽用大拇指和食指扭動著鑰匙,發出一聲滄桑的聲響之後,門打開了,廚房裡的一張桌子和凳子都鋪滿了灰塵,以前每天都必不可少的柴火灶和櫃子都像遲暮之年的將軍一樣,再無用武之地。一張張報紙蓋滅了往日的無限風光,他們已經在歲月中黯然失色。狹窄的廚房裡被這些廚具擠得隻留下一條羊腸小道,媽媽穿過這條小道,打開了通往後院的過道門。前幾年因為新農村建設,後院裡也做好了水泥路,這倒是此行的唯一一點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