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心虛地低垂著頭,聲音猶如織布機織布一般,支支吾吾地又重複了一遍“書記說要借三十萬,我又不好拒絕。”
媽媽的心頓時一片寒涼,一股股寒氣不斷從心臟中侵襲而來,嘴角微微地顫抖著,絕望地問“所以你答應了?”
爸爸垂下的腦袋猶如蔫在藤上的絲瓜,一邊“嗯”了一聲,一邊頭僵硬地壓了一下,隨後,他突然抖擻精神,揚起頭來盯著媽媽,慌慌張張地解釋道“既然他向我借錢,肯定是自己無能為力了,我想著就幫幫他,再說,我也真的不好意思拒絕。”爸爸的聲音逐漸微弱,被淹沒在凝重壓抑的氣氛中。
媽媽整個人都寒氣逼人,周身源源不斷地聚著冷氣,甚至連原本該洶湧噴薄的怒火都被扼殺在搖籃中,冷冰冰地盯著爸爸發問“好,那你說說他有什麼難處?為什麼一下子要借三十萬?”
說起這個,爸爸一臉的煩躁,語氣中溢滿了厭惡地說道“還不是怪老華,他這個人一味地借錢,又不知道經營,把錢投進一些虧本的買賣中,現在血本無虧,又欠了很多外債,走投無路之下就讓書記幫他借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老華最會花言巧語地哄著書記,書記也是個拎不清的,就來找我借錢。”
媽媽冷笑了一聲說“那你就是一個拎得清的人?既然你知道其中的一番原委,你為什麼還要答應借給書記?老華他這種人就是一個無底洞,你再借他多少錢也補不起虧空。這次你借給了他,他自會以為你身邊有些閒錢,難免他下次又會來借錢,那你又該怎麼辦?再說了,如果借錢會還也就罷了,你覺得你這錢借出去,能回來嗎?你難道忘了幾年前你借給老華五萬,後來都隻還了三萬回來,這種當上一次就夠了,你為什麼還要上當?”說著說著,媽媽的字句如雨點把砸向爸爸,爸爸頓時感到鬨鐘一片轟鳴。
爸爸確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輕易許諾了,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即便如今知道其中的利害,也再無轉圜的餘地了。爸爸的自尊心也不容許他承認錯誤,他隻會踩著這個錯誤一條道走到黑。
爸爸的眼皮耷拉著,眼眸中閃射出微弱的光芒,眼睛如一灘死水般疲倦又黯然銷魂地眨著,突然,爸爸的臉上展露出不合時宜的笑容,那一絲勉強又苦澀的笑意在爸爸扭曲擰巴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無常,他苦笑著說“就借這一次,下次他再找我,我肯定不會借了。而且,你想想,既然書記會找我借錢,說明在他心裡我還是混得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