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吃飯(1 / 2)

往年,我們家和大伯家都一起去當地的土地廟,爸爸肩上扛著竹擔搖啊搖,我和弟弟蹦啊蹦地跟在爸爸和大伯身後,今年,我主動搶過大伯手中的重物,弟弟見狀,也從我手中挑起重物。

大伯兩手空空地走在爸爸身旁,我和弟弟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後,弟弟是我們這一輩裡最小的男孩,簡直是在大伯的心尖上,曾經伯母還開玩笑說弟弟都能爬到大伯頭上去。

弟弟穿著厚厚的棉衣,圓圓胖胖的,隻見長長的衣角下兩條笨拙的小腿不停地踢踏著,兩隻胖乎乎又白嫩嫩的小手提著兩個紅袋子,一搖一擺地走著就像是不平衡的天平一般,大伯滿眼歡喜地看著弟弟笑,說“昆,重不重?還是讓大伯來提,不要累壞你。”

弟弟提提肩膀,靦腆地笑著回答“大伯,不重,我能拿。”

大伯眼底躲不住的驕傲和欣然,寵溺地看著弟弟說“昆長大了,已經是小男子漢,真乖。”

對於已經用方言交流半輩子的村裡老人來說,時代無情又飛速地將他們拋棄,而弟弟從四歲就在縣城裡讀書,一直都是在普通話交流,所以他說不來方言。隻有在弟弟這,大伯蹩腳又滑稽的普通話才能重出江湖。一開始,麵對大伯的“四不像”,弟弟抓耳撓腮、麵露難色,卻會耐心地點頭微笑,後來,終於培養出默契,是大伯的普通話進步了,也是弟弟的理解能力加強了。現在,偶爾弟弟也會害羞地學著用生硬而詼諧的方言和大伯說話,逗得大伯哈哈大笑,他卻願意低下身子,認認真真地聽弟弟磕磕絆絆,有時候,弟弟急得手舞足蹈,大伯會溫柔地摸摸弟弟的頭輕聲安慰。

弟弟害羞地低著頭,等大伯扭頭過去,他一直盯著大伯的背影,有時候一句關心宛如泰山重壓心胸。

“大哥,明給你找了什麼工作?你身體能吃得消嗎?”

“聽說是當保安,他一個同學幫忙找到的,像我這個年紀,找工作難啊!”

“看來明這些年還不錯,又買了房又買了車。”

大伯的笑聲就像寒秋蕭瑟的風嚎,說“彆人不知道,你難道還不清楚嗎?明他就是看到彆人有,他也想有。就他買房,我就借了十來萬,這次動手術,又向你借了幾萬,買車的錢我就不清楚,我是肯定沒錢給他。不容易啊!也是,他隻是不想在外人麵前抬不起頭。”

成年人心底藏著許多話,卻不能說出口。爸爸心疼大伯,心念叨著大哥年輕的時候,也算是村子裡混得好的,年紀大了,卻要去當保安,說的不好聽,就是一隻看門狗,有多少人能打心底看得起保安?人老了,竟然會落魄至此。

生命正在消逝的太陽依依不舍地躲在群山的背後,卻將最後的幾分紅暈贈與歸途中的每個人。紅光鋪滿前進的道路,車輪碾過的每一處,都是暖陽用心嗬護的孩子。時而,橙紅色的夕陽染織的眼紗窈然輕盈地係在眼睛上,漸漸地,金黃色的溫光親昵地擁抱著受傷無助的人們。多麼希望爸爸也能感受到這一份熾熱的嗬護和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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