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快忘了，媽媽也曾經是女兒，是妹妹，是要被人嗬護關心的女孩子。
“姐，你幫我打個電話給英，她剛剛出去了，我打她的電話，她不接。”
那頭傳來片刻沉默，暗著嗓音問“你和英又吵架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爸爸點燃一根煙，咬在嘴中，借著熾烈的刺鼻煙味，他的笑容朦朧在白煙中，嘴角擰巴地上揚，笑意僅僅抵達皮肉，發出一聲短暫又冷冰的笑聲，說“沒有，姐，你不要問了。就是我和一個朋友聊天，她就誤會了，一直在這和我爭。”
二姑傳來一聲無奈地歎息，她怎麼會相信爸爸這顯而易見的謊話，說“華，你也不年輕了，該懂事了，英為你，為你們這個家真是儘心儘力，我都看在眼裡，你自己也該理解體諒她。”
爸爸不耐煩得說“現在就不要說這些，你快點打電話給她，叫她趕緊回來。”
二姑對爸爸這個沒耐心的態度早就見怪不怪，於是“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看著外麵空蕩蕩的街道，我不由地心揪著，卻又覺得媽媽已經是個大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倒是站在我旁邊，矮小的弟弟跳起來，五官都緊湊在一團，慌慌張張地說“姐姐，媽媽離家出走了，這麼晚她一個人走在外麵很危險，我們趕緊出去找媽媽吧。”
“應該不會吧，媽媽已經是大人了，可以照顧好自己。”
弟弟哭哭啼啼德拽著我的衣領說“不要，姐姐，我們趕緊去把媽媽找回來，好不好？”
我點點頭，打開房間門，探頭探腦地走出來，昏黃色的燈光下，濃煙在暗光裡起舞，一股嗆人的煙味直衝鼻頭，爸爸眼神空洞地雙腳交叉坐在沙發上，時不時按下手機側麵的開關鍵，茫然地微微扭頭掃一眼手機屏幕。我輕輕地走出來，站在爸爸身邊，弱弱地問“爸爸，媽媽去哪裡了？”
爸爸一直溺斃在自己的思緒中，直等我的聲音，他才恍惚間回過神，勉強地擠出慘淡蒼白的笑容，那雙灰褐色的眼眸吸收周圍一切的鬱暗，虛虛地說“千，是你啊，你媽媽出去了。她沒和我說去哪裡，要不然你去找一下她。”他的眸子中突然折射出碎光。
“爸爸，你打電話給媽媽，我都不知道她往哪個方向走，上哪裡去找她？”我悶悶地說，帶有幾分對爸爸的責怪。
爸爸急匆匆地說“我看到她往小區前麵走了，應該是去小區門口的那個公園，你去那裡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