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媽媽說這些日子她想都不敢再想，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半夜，爸爸才推開房間的門，唉聲歎氣地回來，媽媽渾身都被疲倦穿透，昏昏沉沉地躺在被窩裡。爸爸把掛著一大串鑰匙的褲子直接丟在地上，和地麵摩擦發出一陣轟鳴聲，那聲音頓時流進媽媽的耳朵中，可是媽媽實在多餘的一絲力氣睜開眼睛，她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吱”了一聲。
爸爸以為媽媽醒了，於是煩躁地說“今天真倒黴，剛剛打牌又把身上的錢輸光了，我現在身上一個子都沒有，明天你得拿點錢給我，不然我都沒錢用。”
隻聽見想起一陣響亮的呼嚕聲，爸爸自覺無趣，埋頭窩在被子裡睡覺。
突然，妹妹哭了，爸爸媽媽同時眯著眼，皺著眉頭，以相反的方向翻了個身，妹妹不甘示弱，越哭聲音越亮，媽媽推了推爸爸，帶著睡意含糊不清地說“華，女兒哭了，你起來抱抱她，我今天實在是太累了，身上沒勁。”
爸爸不耐煩地吼了一聲“嘿喲，煩死了，哭什麼哭？我也要睡覺，你把她抱去外麵哭。這麼晚，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媽媽頂著沉重的腦袋，暈暈乎乎地坐起身，伸出探向床頭的燈開關，手指輕輕一觸，雞蛋黃的燈光刺眼地射穿眼皮，爸爸也被突然的亮光嚇了一跳，哼哼唧唧地說“開這麼亮的燈乾嘛？太刺眼了，閃得我都睡不了覺。”
緊緊粘合在一起的眼皮擠出一條縫，片刻就被黃光給嚇退了，媽媽乾脆用力睜大眼睛，讓強光刺激昏睡的神經，換來的是眼睛頓時的煞白，仿佛黑夜一秒變白天。
媽媽把妹妹抱在懷裡，眯著眼睛用手輕輕地拍著妹妹，妹妹還是不停地哭，媽媽翻開妹妹的尿不濕，一隻手抱著妹妹，一隻手從包裡抓出尿不濕，睜著眼睛保持幾秒鐘都是不可能的，她頻繁地睜開眼睛又沉沉得閉上眼睛，在睡意中徘徊，能閉著眼睛給妹妹換尿不濕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終於換好了，妹妹的哭聲不再帶有那麼多的不滿，她窩在媽媽懷裡，媽媽哄著哄著，把自己哄睡著了。直到雙臂的麻木感席卷全身。稍微一動，有種經脈俱斷的麻痹感。
媽媽痛苦地挑動自己的手指頭，一陣皮肉震動的痛感散開，她小心翼翼地將妹妹抱回床上，生怕自己的手一不受控製，把孩子摔下去。終於解放了雙手，媽媽將雙腿往前一伸，試探著用手掌撐著床將整個人窩進被子裡，手掌剛一按下去，猶如萬根細針刺入掌心一般，伸直的手臂不斷顫抖著，乾脆讓酸痛來得更猛烈些，一用力，將整個人窩進被子裡。
雞叫聲在後院裡一遍遍地回環，媽媽還落入睡夢中起不來，奶奶敲響了房門，喊到“你看這都幾點了，太陽早就出來了，你們還不要起來？現在的人真是會享福，我們以前這個時候都已經下地回來了。”
媽媽不理會奶奶，繼續睡著，等睡足之後，起身去樓下煮早飯，我們這邊早上也吃白米飯，於是媽媽一個人在灶台忙前忙後，奶奶從大伯家穿過來，不悅地說“你看看，這麼晚才起來，幸好我去學加吃了點飯，要是等你的飯吃，我都要餓死了。你看看九，她一大早就起來煮飯給學吃，學吃完了早飯就去蓮子地裡乾活，現在都已經乾完活回來了，你才剛剛享福起來了。”
媽媽早就對奶奶的絮絮叨叨習以為常，敷衍道“昨天小女兒一直在哭，半夜我起來給她換了尿不濕，晚上沒睡好，所以今天就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