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依舊是豔陽高照,明媚驕傲的炙陽足以照亮世間存在的任何一個陰暗的角落,慷慨又熱烈,隻有一個陰冷的角落,無論驕陽如何對它張開懷抱,它就像是一個能吃儘陽光的黑洞。
爸爸的車停在了上次相同的位置,他輕輕一躍就跳下車,繞過車頭走到媽媽這邊,媽媽將捧在懷中的妹妹交到爸爸伸出的手中,這是爸爸第一次抱妹妹,大抵也是最後一次。爸爸兩隻大手生硬地抱著裹著妹妹的繈褓,寬大的手掌使不完的力氣此刻卻使不出,力道太小怕摔著孩子,一用力又怕擠壓孩子。妹妹像燙手山芋一樣在爸爸手中挪動,片刻的功夫,媽媽整整齊齊折好的抱被就鬆成一盤沙,爸爸生硬地將散落的被角抓起來蓋在妹妹身上。
媽媽靠著扶手慢慢爬下車,兩腳剛落到地麵,爸爸就像丟刺手的板栗蓬一樣,將妹妹塞在媽媽手中。此刻媽媽的臉上沒有一絲不滿,她耐心地將妹妹抱在手中,仔仔細細地將繈褓重新疊好,片刻功夫,妹妹又舒舒服服地窩在繈褓裡。
爸爸往後看了一眼媽媽,催促道“快點走,還在磨磨蹭蹭什麼?”
媽媽沒有理會爸爸,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抱著妹妹徑直走進大姨家,大姨看到妹妹,猶如在暖陽下舒展綻放的花一般,笑容在臉上蔓延。大姨張開手臂,雙十合一拍了兩下,媽媽稍微張開手,大姨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攬在懷中,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著。終於,她後知後覺,粉紅的臉頰像隆起的山峰,彎彎月兒般的眼睛,雖然偶爾將目光移到媽媽臉上,也在一秒鐘之後又停留在妹妹臉上,說“英,你來了?我家芽就是盼著你能帶著妹妹來,上次他還因為妹妹回家了和我哭鬨。你到我家住下吧,芽肯定高興壞了。”
媽媽枯黃的臉上僵硬地露出一絲微笑,毫無血色的嘴唇無力地上揚著,聲音沙啞地回答道“不在這住,家裡還有事。”
大姨上揚的嘴角收斂的幾分,再一次被洶湧的喜悅所淹沒,聲音中難言欣然,說“那就在我家吃完飯再走,等一下芽就放學回家,讓他抱一抱妹妹。”
那一抹笑容就像是拙劣的畫家的殘次品一般,看不出一點生命地活力,媽媽疲倦地搖搖頭回答“也不了。”大姨抬起頭,喜色凝固,失望地說“這樣啊?家裡出什麼事了嗎?”大姨謹慎地試探。
媽媽沒有回答大姨的問題,她癡癡地盯著大姨懷裡的妹妹,低下頭苦笑,不想讓鮮紅的酸痛凝結淚珠暴露在赤裸裸的目光下,她遲疑了良久,緩緩開口說“大姐,我想把這個女兒放在你身邊養一段時間。”
大姨呆呆地看著媽媽,隻有那雙眼睛偶爾轉動,看不出眼裡的驚喜和驚訝哪個更勝一籌。她遲遲地說“為什麼把孩子放在我這?碰到難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