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傳話說要開席了, 在亭裡閒聊的三個男人起身離去,千元聽著聲音漸遠,這才揉著腳站起來。
蹲得太久, 起身又太猛, 迎頭的陽光一照, 她眼前發黑, 還伴隨些紅光閃閃的星星。為防摔倒,她急忙伸手去抓身旁梔子花的樹乾, 不想卻揪下了一朵花。
手抓空,眼看身子一個趔趄就要倒,千元順勢扶住花葉, 穩穩地蹲了下去。
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
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的那種笑聲。
千元回頭。
鄭玉溪高挑的身形出現在視線裡, 在她的身後,是屋裡的那群闊太太嬌小姐, 此刻她們都居高臨下看著千元, 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白小姐,你沒事吧?”鄭玉溪踩著黑色的皮鞋走過來關切地問,“前頭要開席了, 就等你了。”
千元聽著她的話, 看看她光彩照人的臉,再低頭望望自己腳上的泥,悶悶地答話:“我沒事,日頭曬得有些暈, 蹲在這裡涼快涼快。”她不敢站起來,害怕一起身,自己灰頭土臉的形象和鄭玉溪的對比更加明顯。
原先放大話說男主自己要收下,結果根本沒那個能力和他站在一起。
像今天這樣的社交場合,自己除了躲,還會做些什麼?
果然接收彆人的姻緣是不對的。
楊傑羽身邊應該站著女主這樣的人,而不是什麼都不會的自己。
愛情,也是講究勢均力敵的。
自己一個弱雞,想要配孔雀,的確是搞笑。
她們要看笑話就儘情看吧,反正葬禮一結束,自己就打包行李回家,再也不來北平了。
正自暴自棄想得難過,一雙手從身後將自己打橫抱起,千元抬頭看人,楊傑羽擔憂的臉在麵前放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的語氣裡充滿擔心。
見千元麵色發紅不說話,楊傑羽眉頭一皺,轉身向眾位貴婦千金道歉:“不好意思,阿珠她身體不舒服,我先帶她回去休息。各位,請自便。”
說完他叫來管家帶各位客人去入席,抱著千元就往內院走。
楊家大少發話,女客們都收起看熱鬨的心思,跟著管家離去。
鄭玉溪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提腳踩著那朵千元落下的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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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直在屋裡呆著嗎?怎麼跑外麵去?”楊傑羽一邊疾走,一邊盯著懷裡滿臉通紅的千元說,“你看,中暑了吧?我一會兒錯眼沒去看,你就折騰自己。”
千元想明白後便有些心灰意冷,她小聲說:“明日出殯,對吧?”
“啊?嗯,”楊傑羽有些奇怪千元突然說起這個,好聲好氣地回道,“上次跟你說過的,本來打算停靈七日,但近來天氣太熱,放久怕不好,就改成三日了。”
“殯禮結束,我想回家去。”
“回家?”楊傑羽走進房間,將千元放到床上,提壺倒杯水給她,“呃,按理說,我不該攔你。但我是這樣打算的,首先,咱們的婚禮肯定是要在北平辦的;其次,你回家一趟,路上要遭很多罪。所以,我想著不如派人把爹娘接過來,一來江南的家裡也沒什麼,或租或找人看著,爹娘也不用再回去;二來主屋很大,日後爹娘和我們就一起住在這裡,你看,怎麼樣?”
這人竟然都在計劃結婚後的事了?
“不好。”
千元出口否決,發生那種事,我哪還有臉麵和你結婚。
“不然,在北平給爹娘另找房子也行。”楊傑羽想想再次提議,“老實說,以前不服管教的時候,我在外麵偷偷買了公館,每次和奶奶鬨彆扭,就跑過去住一兩天。”
說著他惆悵地笑笑:“那裡空置挺久了,我找人打掃打掃,再添置幾個……”
“不要再說了!”千元打斷他,他的未來計劃得越多越詳細,她心裡就越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