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無聊抱著尾巴玩的丁鵬一愣。
什麼什麼。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假洋鬼子居然居然不提德國了。
眾人紛紛用新奇的目光打量他。
就聽路德清咳了一聲，道：“是美國溶劑啦。”
嗨！
東邊不亮西邊亮，他還是假洋鬼子沒跑！
……
就在路德清小心翼翼打開自己珍藏的溶劑，準備配比的時候，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不能用化學脫酸劑。”
張九州用篤定的語氣道：“必須使用傳統的，石灰脫酸法。”
眾人不由得一愣。
“石灰脫酸法？”楊大北最先疑問：“這辦法我也喜歡用，可惜跟這些化學溶劑相比，老辦法還是有很大不足，一不小心就會讓字跡擴散的。”
在沒有脫酸溶劑之前，中國古代字畫修複處理，用的就隻有一個脫酸辦法。
石灰脫酸法。
這法子是管用的，但也有顯而易見的缺點，在稀釋酸性的過程中，也衝洗掉了紙張中的纖維素，反而會縮短紙張的壽命。
連熱愛老手藝的楊大北都反對，何況其他人。
路德清就搖頭：“現在誰還用這個辦法啊，不是我瞧不起古法工藝，而是這種工藝的原理太糙了，你說放著先進技術不用，乾嘛要開曆史倒車啊。”
馬丁寧小姐姐也另有想法：“不行就把東西放到中科院用氣相法脫酸，這種方法最可靠。”
……
丁鵬看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話都讓你們說了，還讓不讓客官說話！
“喵！”
丁鵬站起來，發出了獅子吼。
“客官，你說！”
……
丁鵬以為的獅子吼：振聾發聵，聲震天地。
眾人眼中的獅子吼：這喵是不是餓了，在這兒喵喵亂叫？
……
張九州摸了摸小貓的頭。
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藏經紙這種宋代生產出來的紙張，保存會如此完好？”
酸化程度，如此低。
僅僅是以為，上麵砑光塗了蠟？
或者用黃柏染過？
敦煌經本一樣的製作，卻碎成了渣渣。
“難道另有原因？”
張九州點了點頭：“雖然藏經紙製作技藝已經絕跡，但我父親曾經在金粟寺做過研究，推測過這種紙張的製造過程。”
一般的紙張，將木料放入石灰水中蒸煮，以此去除原料中的樹膠、樹脂等雜質，分解纖維。
但藏經紙不同。
“藏經紙，可以揭開，重複書寫，”就聽張九州道：“說明其紙纖維在分離過程中，出現了特殊工藝。”
據張建平推測，是生熟石灰的反複過濾過程。
生石灰溶於水後形成熟石灰，熟石灰溶於水後形成澄清石灰水，和二氧化碳反應，會產生碳酸鈣。
碳酸鈣殘留在紙上，起到抗酸緩衝劑的作用。
所以，經久不朽。
如果有碳酸鈣的存在，那麼其他化學溶劑很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碳酸鈣形成反應，最後不僅無法脫酸，甚至還有可能損害紙張。
老院長一晃神，就見眼前這個麵容平靜的年輕人，仿佛化作了一個侃侃而談的模樣。
“相信我，天一哥，這麼做準沒錯！”
“昔有孔夫子因材施教，現在有文物因材複原，每個文物的原料和屬性都不儘相同，要在適宜的修複手段中，找到最正確的一種。”
“老院長？”
老院長‘嗯’了一聲，麵對議論騷然的眾人。
“就按九州說的辦。”就見老院長麵向他：“我相信，你會對你的所作所為負責的，對嗎？”
“對。”
張九州沉聲道。
……
此言一出，眾人屏息。
既然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以老院長故人之子的身份暫留故宮的年輕人敢擔責……
那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王濤平一咬牙，看了看不動聲色的老院長，又看了看麵容平靜的張九州。
“事到如今，沒什麼可選的了。”
石灰水，燒了起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張九州提取出了石灰水飽和溶液。
又往裡，加入了一些其他液體。
“等等！”
眼看紙張就要放進去脫酸，路德清忍無可忍，終於出言阻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