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夏看向晏北辰時,晏北辰開口說了這麼一句。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了這個事實,現在在和她非常簡單地陳述出來。
而安夏在聽到這個事實時,還是停下了腳步。
黑暗裡人對於僅有的聲音感覺十分敏捷,甚至可以從細微的聲音裡察覺到發出聲音的那個人的情緒變化。安夏停下腳步後,晏北辰也隨之停下,巷子裡沒了聲音,晏北辰話裡的語氣也更清晰的能被捕捉到。
“你驚訝什麼?”晏北辰說,“你值得被任何人喜歡。”
安夏抬頭看向晏北辰聲音發出的方向,沒有任何的動作回應。
在黑暗裡,安夏不能做手語,不能用手機表達自己的想法,她就像是被束縛住了手腳扔進了海裡。四周都是能溺死人的海水,她甚至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安夏今年二十歲了。就如今天在廚房時,鄰裡們打趣她的那樣,她該找個人家了。她隻是看上去長得小,但是她對於男女之間的感情並不是遲鈍到沒有感覺的。
反而她這個年紀,正是肆意談情說愛的年紀。
就在上次她去參觀X大的時候,她的那些同學們也都聊到了感情生活。大學了,不用像高中時一心撲在學習上,可以談戀愛談感情了。
安夏雖然沒有上大學,但是她的年紀也是她的同學們一起增長的。
她一直沒有規避過談感情這種事,或許她會和姐姐說,和筱筱說,但是她沒想到第一次和她談她的感情生活的是晏北辰。
李文捷或許是喜歡她的吧。
高中的時候還有些遲鈍,但是隨著李文捷去晏家大宅那一次,他們的接觸越來越多,隨著她的感情越來越明朗,她也更會容易察覺彆人對待她的不同。
就如晏北辰所說,李文捷是喜歡她,更或者他今天晚上那句沒對她說出來的話是一句表白。
但是她不想這話被晏北辰說出來。
她和晏北辰是湖水和星星。夜晚的時候,湖水能短暫的擁有星星倒映的星光,但也隻是虛空的擁有了一下。
沒有人能從水裡撈起星星來,她也不會真正的擁有晏北辰。
可是在她對他有那種希冀和渴望的時候,她不希望他作為旁觀者,跟她說她湖邊的小草喜歡她。
她不想讓晏北辰窺見她的感情,更不想和晏北辰談論彆人對她的感情。
或許以後可以,但是不應該是在她剛明朗對晏北辰感情的現在。
她一直是在意彆人的心情比在意自己的心情多的,但是其實她再不會說話,她再堅強,但是心裡也是會難過的。
然而這一步好像又是必經的。
因為不管她現在逃避,乃至她逃避多久,她總是要看著晏北辰離著她越來越遠的。
這或許也是一種快刀斬亂麻的時機。
安夏站在黑暗裡,她的呼吸仿佛都被晏北辰的話說亂了。但也沒有亂很久,她整理了一下心緒,重新將手放在了口袋裡的手機上。
她該打什麼字給晏北辰看?
她該告訴晏北辰,是的,李文捷喜歡她。她應該神色如常,和他就著這個話題討論下去,就像是平時他們聊著其他的話題一樣。
安夏觸碰到了破碎的手機屏幕,指腹拿住了破碎的屏幕紋路,她將要拿出手機,回答晏北辰這個問題,而在她拿出手機前,晏北辰說。
“彆答應。”
安夏的手指停在了破裂的屏幕上。
晏北辰聽到了剛才安夏拿手機時,衣料摩擦傳出的窸窣聲,在她拿出手機前,他開口又一次打斷了她的動作。
小保姆向來是聽話的,所以在他說完後,她就停下了動作,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巷子裡又恢複了一片寂靜,寂靜之中,晏北辰的聲線低沉而平穩,他是朝著安夏所在的方向說話的,甚至在說話時和往常一樣低下了頭。
“我沒有任何理由。”晏北辰說。
“但是彆答應。”
晏北辰一如往常的決斷。
他一句話決定了安夏的行為,就像是往常讓她喝奶茶,吃冰淇淋那樣。
但是在感情生活裡,他不是她的少爺,他是沒有權利去決定小保姆如何處理她的感情的。
晏北辰說完後,巷子裡沒了聲音。
五月的夜晚,巷子裡有清涼的穿堂風。風透過漆黑的巷子,從巷口吹到了巷尾,吹過了兩個的中間。
晏北辰在風中站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再次傳來。
安夏握住了他的手。
小保姆的手單薄纖細,手指比手掌要長,掌心帶著和她性格一樣溫熱濕潤的溫度。她的掌心妥帖地和他的掌心貼合在一起,她牽著他的手,朝著漆黑的前路走了過去。
安夏不會說話,她沒有開口回答,但是她的動作卻已經回答了他。
晏北辰被小小的身影牽著往前走著。
前方依然漆黑,小保姆牽著他的動作又輕又軟。晏北辰迎著穿堂風,朝著前麵走著,走了一會兒後,晏北辰道。
“啊。我都忘了我怕黑了。”
安夏:“……”
晏北辰在說完這句話後,像真的怕黑一樣,手指伸入了她手指的指縫間,和她十指交握了。
在兩人掌心再次貼合的時候,安夏感受到了和上次晏北辰不一樣的晏北辰。
他的手心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