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什麼天道?”許雲澤因為被那股力量突然壓製,沒聽清江宛彤說的話。
江宛彤都要說第三遍了,仿佛在跟一個耳背又記性不好的學生聊天,上一秒是“馬冬梅”,下一秒問她“馬什麼梅”。
“我說新靈脈可能是騙局。”江宛彤每說一次,就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本來她隻是懷疑,甚至覺得這個猜測有些離譜,但是說著說著,她自己已經開始信了。
她並非毫無根據的猜測,第一,裡並未提及新靈脈的出現;第二,新靈脈出現後,會造成什麼局麵?修真界大亂,魔界伺機而動。首當其衝的是上層修士,為了爭奪利益鬥得頭破血流,底層修士在混亂局麵下,不可能明哲保身,便也隻能跟著一起亂。
而目前修真界,包括師尊所掌握的靈玉信息,全部來源於赤魔。
難道赤魔就不能撒謊嗎?
就算他不能,難道魔尊就不能對自己的手下撒謊嗎?犧牲手底下一個得力魔將去圓謊,謊言的可信度更高了,還能攪得修真界大亂,這波魔界隻損失了一個赤魔,修真界卻要為他的謊言付出極大的代價!
江宛彤沒跟許雲澤說的事情,而是把自己的分析告訴許雲澤。
“按照你這麼說,所有的一切都不可信了?”許雲澤覺得事情過於大條,不敢貿然下結論。
江宛彤老神在在,坐在桌子邊,晃悠著雙腿,說:“做人要對事物抱有好奇和懷疑的態度,隻有鍥而不舍的探索精神,才能讓人類進步。”
許雲澤隻覺得她又開始說胡話了,正要開口說什麼,神識就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而且來人似乎充滿了敵意,他下意識拿起了桌上的本命劍。
“篤篤。”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江宛彤飄到許雲澤的肩膀上。
許雲澤帶著小紙人去開門。
門一拉開,許雲澤平視前方,沒看到人,正覺得疑惑,衣角被人用力一扯。
小紙人和許雲澤同時低頭,看見一個坐在木製輪椅上的藍衣姑娘,她眼神直視前方,目光無神,耳朵上垂著一雙珍珠耳環。
“你們好,我是藍玉嫣,父親讓我來教你們傀儡術。”她的語氣平靜,聽不出來好壞。
許雲澤之前便聽說了,煉器大師的女兒天生雙目失明,腿腳不便,脾氣也怪,平日不愛出門,上回來靈蹤山的時候也沒見過她本人,這還是第一次見。
“請進。”許雲澤將門完全打開。
江宛彤從他的肩膀上飄下來,落在輪椅扶手上,跟藍玉嫣打招呼:“藍姑娘,你好。”
藍玉嫣動了動腦袋,用耳朵朝著小紙人這邊,對她輕輕點了點頭,揚起下巴,“你的聲音很精神。可是我父親說你得了怪病?”
跟現代的輪椅不同,藍玉嫣的輪椅沒有任何按鍵或者精巧的設計,好像隻是一把普通的,帶著輪子的椅子而已。
在許雲澤側開身子的時候,輪椅便自己動了起來,駛入了房內。
“我的身體容不下我的元神,所以想著能不能用傀儡術的方法操縱我的身體,通過煉體,將我的身體進階到可以容納元神。”這些內容都寫在師尊給煉器大師的信上,江宛彤隻是對著藍玉嫣,又重複了一遍。
藍玉嫣操縱輪椅,駛入房間,雖然雙目無法視物,卻十分精準地停在了冰玉床旁邊,將手放在江宛彤的手臂上,輕輕捏了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笑容裡帶了幾分挑釁和敵意。
她不客氣地說:“你好弱。”
站在她們身後的許雲澤呼吸一窒,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那天看的那本“閒書”,裡麵有兩個姑娘為了爭奪與劍尊同行的機會,大打出手,一開頭的台詞便是這句“你好弱”!
許雲澤提心吊膽地看向小紙人,但向來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的大師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圓場,心裡想著,要是莫時歡在就好了。
小紙人飄到藍玉嫣的手捏的地方,發現隻是這麼一捏,她的手臂就出現了紅痕。
築基期的身體捏一捏就出現紅痕,就跟之前赤魔打架的時候,被他撞一下,眼睛就青了一樣,也怪不得身體容不下元神了。
“是啊,我好弱。”江宛彤承認。
藍玉嫣頓住了動作,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錯愕,好像沒想到江宛彤會直接承認。
這跟她從道童那裡聽說的不大一樣啊,不是說乘霄宗的人囂張跋扈,逼迫父親教他們傀儡術,還害得藍滄跟著受罰嗎?
“傀儡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藍玉嫣的語氣奇怪,連許雲澤都聽出了不對勁。
江宛彤麵對藍玉嫣的時候,不自覺地會對她給予更多的耐心,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同理心,也是基本的素養。
“那是當然。”江宛彤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我從書上了解過,傀儡術需得非常了解被操縱者,精準地控製他的每塊骨骼和肌肉,若是被操縱者哪裡磕到了,痛感也會同樣反饋回操縱者的身上。
“我想,能夠完全掌握這個術法,首先要有天賦,其次要有耐心,最重要的是要刻苦練習術法。總而言之,肯定不容易。”
藍玉嫣感覺一股暖流徜徉在心間,她回想起自己當年,為了不讓父親和其他同輩覺得她是個廢物,付出了比正常人要更多倍的無數努力和淚水,幾乎不眠不休地練習傀儡術,但從來沒有人覺得她不容易,隻覺得這是她作為煉器大師的女兒應該做到的。
“江姑娘。”藍玉嫣對著小紙人的方向抬起手。
江宛彤沒有感覺到她的惡意,便朝她的方向跳了一步,倒是許雲澤,生怕藍玉嫣會對她做出什麼,緊張得握緊了本命劍。
藍玉嫣說:“我喜歡你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