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一片漆黑的天空底下,距離猩紅圓月最近的地方,莫過於主城裡高高懸空的魔宮。
輕紗被風揚起又落下,琵琶聲徐徐而來,彈奏者技藝高超,樂聲如同仙樂般動聽。
“魔尊大人,在鬼域行動,是不是過於冒險了?”站在殿中的男子脖子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說話的聲音也受到影響,沙啞得如同粗糙的砂石在地板上摩擦。
魔尊燒掉手裡的紙,抬眸看向一旁彈奏琵琶的燕嬌。
她香肩半露,鬢發垂落,恰恰落在她的鎖骨上,為她的美麗多了幾分易碎感。
似是感覺到魔尊的眼神,燕嬌越發不敢抬頭,隻是在專心地彈奏自己懷中的琵琶,但樂聲暴露了她的情緒,即便隻是一瞬,也被魔尊捕捉。
銳利的魔氣朝著琴弦射來,她手下的琵琶發出一記哀鳴,應聲而斷,斷掉的琴弦崩彈到燕嬌的手指,劃傷了她的手,立刻便滲出血來。
魔尊嗅到了人血的氣味,做了個深呼吸,走近燕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凡人就是脆弱。”魔尊握住燕嬌的手,輕舔她的指尖,傷口立刻便愈合了。
燕嬌身子微顫,跪在魔尊麵前,不敢抬頭。
魔尊身後的男子再次開口,“根據我們在修真界的眼線,之前去過鬼域的江宛彤現已進階至結丹期,而鬼域又恰好在這個時候,境界壓製從煉氣期升至築基期。魔尊大人……”
他猜測鬼域之主很可能就是江宛彤。
魔尊回過身,定定地望著他,“你在教我做事?”
這樣的事情,難道他會不知道?
“屬下不敢。”男子單膝跪地,剩下的話語立刻吞進了腹中。
魔尊挑眉,在燕嬌身旁的軟榻上躺下,長袍鬆鬆垮垮,可見他姣好的身材和身上大麵積的魔紋,“因為鬼域是她的地盤,越是安全的地方,便越沒有警戒心。無論是人類還是魔修,在鬼域的境界和修為都是一樣的,更方便我們行事。況且,燕嬌是凡人,是他們保護的凡人。名門正派,就是這點不好,不管什麼人,都得大發善心,隻要是人,就得好好護著。”
魔尊眼神暗了暗,意味深長地看向底下的男子,說:“即便是大奸大惡之人,也要一護到底。就因為他們是人,而我們是魔。”
底下的男子因為魔尊一句話,便攥緊了掌心,拱手行禮:“屬下明白。”
他想到如今栽在乘霄宗手裡的滄魔,又請示道:“滄魔該如何處置?”
魔尊指尖搭在一旁的酒壺上,摩梭著壺身,想到那個蠢貨手下,忍不住歎息,說:“本來是顆好用的棋子,就是太愚蠢了,既愚蠢,又喜歡自作主張……
“你看著辦吧。”
這句話的意思,相當於宣判了滄魔的死刑,如果帶不回魔界,寧可把他毀掉,也不要落在修真界的手裡。
被算計中的乘霄宗也收到了“鑰匙在鬼市可得”的消息。
自從鬼域重建之後,越來越多人發現了鬼域的好,尤其是如今大家的修為都差不多,幾乎不會發生恃強淩弱的事情,鬼市越發繁榮,連普通凡人都願意來鬼域做生意。
眾人聚在北辰峰主殿開會。
“鬼市,那不就是……”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在江宛彤的身上。
江宛彤驕傲地挺起胸膛,“沒錯,是我的地盤。”
藍玉嫣不明所以,歪了歪頭,露出困惑的表情。
滄魔瞪著江宛彤,像是不敢相信,又或者是他不願意相信。
“既然鑰匙可能在鬼市,那最好還是我去幫藍姑娘拿回來。”江宛彤舉手,主動請纓。
她進階以後,已經可以控製鬼域的出入口了,由她帶路最好不過。
玄隱真人負手而立,確定前往鬼域的人選。
藍玉嫣撫摸手腕的鐵環,說:“這個消息不一定準確。我在古籍上讀到過,這把鑰匙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千年前。我聽說鬼市裡的東西昂貴,且一旦售出,概不負責,怕是江姑娘可能會受小人蒙騙。”
江宛彤覺得藍玉嫣說得有理,就算再有錢,也不能隨便亂花,就像那天和莫時歡下山出去玩,雖然莫時歡說了花銷包在他身上,江宛彤也沒有瞎買東西。
“鬼域如今的環境,所有人的境界都會被壓製,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藍玉嫣遠在靈蹤山,也聽聞過鬼域的傳言,“不若我與江姑娘同去?可以當場試鑰匙,便也不會被騙了。”
滄魔盤腿坐在地上,單手撐著腦袋,打了個嗬欠,心想:真是閒得慌,她一個瞎……一個看不見,又腿腳不便的女子,不乖乖等著被人拯救,反倒要自己上陣,嗬。
眾人沉默,被騙事小,如果讓藍玉嫣受傷了,事情才大。
江宛彤卻很能理解藍玉嫣的心情,她不想被彆人特殊對待,把她當作一件易碎的花瓶,如果她想做溫室裡的花朵,也不會這樣努力地想要得到眾人的認可。
“既然藍姑娘有這個意願,我覺得未嘗不可。”江宛彤望向師尊,眼眸閃光,含著期待。
玄隱真人擰著眉頭。
他擔心的倒不是藍玉嫣,而是自己的小徒弟。
莫時歡一見師尊的神情,便猜測到師尊在想什麼,他也有顧慮。如果藍玉嫣要去的話,許雲澤為了看住滄魔,必定也要跟去,有大師兄在,應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怕就怕萬一。
千年來都沒有消息的鑰匙,如今他們一需要,不到兩日,便給出了線索。也或許是他想太多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次出行,江宛彤是第一個開口同意藍玉嫣去的,如果藍玉嫣出事,江宛彤會不會後悔,如果當初她不同意藍玉嫣前去,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即便鬼域是小師妹的地盤,鬼市也有鬼市的規矩,錢貨兩清,得帶上我這個錢袋子吧?”莫時歡的語氣輕鬆,並沒有直說他要跟去的真實目的。
玄隱真人點了點頭,有莫時歡在,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林青棠垂眸看了一眼滄魔,自從上次給滄魔療傷之後,她就發現了心魔的不對勁,想問它滄魔到底跟它說了些什麼,心魔要麼裝死,要麼就顧左右而言他,總之就是不告訴她,讓林青棠更加擔心了。
許雲澤關注著林青棠的狀態,他發現近幾日,林青棠都心不在焉的,包括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