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星殿前。
燈籠懸掛在樹上,照見雪地裡用木劍練習的少女。
她身著藍白相間的立領長袍,束起長發,手裡握著一把木劍,表情認真,眼神堅定。比起她剛開始的模仿,現在的劍招已經有了點屬於她自己的影子。
江宛彤出劍並不快,每一記劍招都帶著不可動搖的力量。
看起來像是小兒跌跌撞撞地學習走路,有些笨拙,卻能看得出她的努力和成長。她在思考,在理解,為什麼要這樣出招。
玄隱真人望著雪地裡練劍的少女,她的身上有許雲澤的影子,也有他的影子,但最後出劍時,都會變成她自己。
她踏在雪地上,足尖輕點,乘風而上,劍尖直指蒼穹,下一瞬收劍落下,雙手握劍往前一劈,白雪被劍風劈起,紛紛揚揚。
玄隱真人透過她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他在師父的教導下,練習劍法的時候。
他的師父是無情道第一人,於他而言,亦師亦父。
師父是個親切的人,他會對所有人親和有加,有時候見玄隱一直刻苦練劍,還會問他要不要隨他下山遊玩。
玄隱問師父,無情道是什麼。
師父說,是大愛。
在玄隱看來,師父心懷大愛,他為了天下蒼生,做儘了全部努力。在魔修汙染靈脈的時候,是他與另外幾位大能,犧牲自己的性命,封住了被汙染的靈脈。
玄隱也曾經對師父說過,他要成為師父這樣的人,日後有了徒弟,也要像師父一樣愛護他們。
師父卻露出少見的苦澀笑容。
他說:“玄隱,大愛是無私的,但我希望你做個自私的人。”
很久以後,玄隱才從師父留下的手劄裡得知,他並非師父的第一個徒弟。在他之前,還有一位師兄,但是為了天下蒼生,師父犧牲了自己的徒弟,救了他人,即便他的徒弟臨終前說他願意犧牲,但師父卻始終過不去這道坎。
玄隱真人從江宛彤的身上,看到了他師父。
劍本是銳利的,劍招應當帶著殺氣,但師父的劍招卻是溫柔的,堅定的。
不為殺人,而為拯救。
靈氣自江宛彤的劍身而起,摻在江宛彤激起的雪屑中,光點圍繞著她飛舞旋轉,隨著她的劍招打入宸星殿內。
聚靈陣吸收了她的靈氣,飛速運轉,陣法亮起奇異的光芒。
玄隱真人注意到宸星殿內的動靜,沒有打擾練劍中的江宛彤,閃身進入殿內。
軟墊上的白虎翻了個身,緩慢地睜開眼睛。
那是一雙蒼藍色的眼眸,眼神迷蒙。
聚靈陣很快又暗了下去。
白虎才清醒了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玄隱真人摸了摸白虎的腦袋,用靈力探查莫時歡的身體,奇異地發現他身體的變化。
是江宛彤的靈氣太純粹,才比他們所預期的還要快地讓莫時歡恢複。
白虎雖在沉睡中,卻能夠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了,不自覺地用腦袋蹭了蹭玄隱真人的掌心,感覺到這是可以信賴的人,翻身滾入玄隱真人的懷裡。
外頭練完劍法的江宛彤望向敞開的宸星殿殿門,見師尊不知什麼時候抱起了白虎,還摸白虎的腦袋,心想,哼哼,原來師尊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江宛彤收起木劍,跳進宸星殿來,拱手行禮:“師尊!”
哈哈!每次都是師尊抓包她,這回也輪到她抓包師尊了!
玄隱真人看向江宛彤,正要給她解釋,卻見江宛彤已經抱過白虎,嫻熟地撓了撓白虎的下巴,然後順著他的脊背摸了下去。
“師尊,您上回還說我要給二師兄解釋,哼哼,這回被我抓住您偷偷摸二師兄了!您是不是也要給二師兄一個解釋呀?”江宛彤笑得一臉燦爛,小手卻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輕輕拍了拍白虎的尾骨。
玄隱真人看著她的動作,提起一口氣,張了張唇,想要說點什麼,又對上江宛彤燦爛到刺眼的笑臉。
不知為何,他竟也有了壞心思。
“嗯,待他醒來,我會給他解釋的。”玄隱真人並沒有告訴江宛彤,她二師兄現在能感知外界了。
江宛彤嘿嘿一笑,樂嗬嗬地給白虎說:“哎呀,二師兄的可愛,就連師尊也無法抵擋!”
師尊這頭沉默。
江宛彤抱起白虎,用臉蹭了蹭白虎的肚肚。
白虎的尾巴勾了起來。
玄隱真人做了個深呼吸,欲言又止。
江宛彤放下白虎,正想要欣賞一下小白虎的睡顏,就對上了一雙蒼藍色的眼眸。
她望著那雙眼眸,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顫抖著問:“二、二師兄?”
莫時歡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雖是獸形,卻像極了他平時慵懶的樣子。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