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妖界到鬼域入口的路並不長,中間還需要從人界路過,夜間辦喜事,多少有點嚇人,於是迎親隊伍早早就打點好了,不打算走尋常路。
“爹爹,今夜的星星真好看。”凡人一家子吃完了飯,便坐在院裡看星星,其樂融融地說著話。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鑼鼓喧天的聲音,打破了溫馨的氣氛。
一隻胸前掛著紅色綢緞的火靈鳥扇著翅膀在空中盤旋了兩圈,便直直地朝著某個方向飛去,身後跟著一隊乘劍而來,穿著紅白相間衣裳的劍修。兩邊奏樂的是聞音宗的音修,一身粉裙以紅花點綴,所到之處,掉落片片紅色花瓣。
“哇——”底下的四口之家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支隊伍。
喜慶是喜慶了,但劍修開路,不像是去成親,倒像是去開戰的。
難道這是修真界新的成親方式?果然修士和他們凡人就是不同,凡人還得圖個吉利,都在白天成親,他們倒好,竟是在夜間成親。
“成親的新人是哪位?”他們隻顧著看這隊伍了,一時間都沒注意到新人在哪裡。
“莫不是後麵那位穿著暗紅色衣服的仙師?”眼神好的夫人朝後看去,被後麵那位麵無表情的俊美仙君吸引了視線。
玄隱真人一改往日隻穿白衣的形象,少見地穿了件暗紅色的長袍,反轉了往日冷冰冰、不可褻瀆的形象,多了幾分人情味和溫度。
“看著不大像,瞧著仙師的臉色,倒是像嫁女兒的丈人。”凡人揣測著。
嗩呐一奏。隊伍行進的速度加快,他們便看見了跟在後麵浩浩蕩蕩的妖獸群,一時間花了眼。
天上飛的分明是妖族,隻有他們才能化成人形或是半人形。
一隻長著三條尾巴的狐狸翹著二郎腿,修長的雙腿垂下,側坐在一隻會飛的烏龜龜殼上,手裡撐著一把紅傘,笑眯眯地對著底下的凡人眨眼。
“是、是妖界的狐仙國師!”這村子距離妖界最近,他們的祖先曾經受過狐仙的恩惠,廟裡還奉了狐仙的畫像。
眾人跪拜磕頭,隻有還沒到年齡進廟祭拜的小孩呆呆地望著天空,一時間不知道村裡的百姓在跪拜誰。
聽說狐仙大人長相美豔,一定是在拜最漂亮的人吧!小孩一眼就找到了在妖族隊伍裡最漂亮的人。
那是一個身著大紅色衣裳的哥哥,衣裳上的金線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如此豔麗的顏色,常人很難壓得住,但他本人的長相卻比這正紅色還要讓人驚豔。
他嘴角嵌著笑意,眼裡綴著星光,晚風吹起他的長發,露出他完美的五官,美得連美不知是何物的凡人小孩都要愣一愣。
莫時歡坐在蒼雷獸的背上,一想到今日,臉都要笑僵了,連忙揉了揉臉,拍拍臉頰,想要繃住嘴角,卻又控製不住自己嘴角上揚的幅度。
玄隱真人嫌後麵的隊伍走得慢,回頭跟狐仙國師說了句什麼,隊伍進行的速度便又加快了些。
他乾脆禦劍飛在莫時歡的旁邊,掃了莫時歡一眼,用靈力幫他把腦後纏繞的發帶解開。
“快到鬼域了。”師尊說。
莫時歡亂糟糟的腦子在師尊的一句話裡,終於靜了下來。
這回輪到心臟跳得極快了。
他的掌心出汗,對師尊道:“師尊,我……”
莫時歡察覺到自己的聲音不穩,又做了個深呼吸,“我緊張。”
玄隱真人麵上不顯,安慰道:“不怕。”
原先過來接莫時歡的人該是許雲澤,但他怕有意外發生,畢竟莫時歡在妖界的身份尷尬,而他與狐仙國師有些許交情,若是撈不出莫時歡,他能夠強行闖入妖界,把徒弟帶出。
算來算去,還是他親自出馬最穩妥。
但不像上次林青棠和許雲澤的道侶大典,作為師兄師姐,他們太讓人省心了,全程都沒有怎麼讓玄隱真人參與過,隻是邀眾人來見證,發了同心誓,就禮成了。
這回不同,按照鬼域的規矩,玄隱真人一會兒還要作為女方的至親,領著江宛彤,把她的手親手放到莫時歡的手裡。
玄隱真人拍了拍莫時歡的肩膀,一個不小心,沒控製好力度,拍得莫時歡肩膀一沉。
莫時歡挺直腰杆,撐住了!
他算是明白了,師尊也很緊張。
隊伍總算穿過了鬼域的入口,進入了鬼域。
有彆於人界夜裡的冷清,現在的鬼域才是居民們活動的時間,人鬼混雜在一起,都等在了紅毯的兩旁,等待著成親的隊伍踏上紅毯。
隊伍終於在萬眾矚目之中到來,踏月而來。
奏樂的曲調突然一變,紅毯飛入了數個戴著麵具的鬼修,他們穿著奇異的服裝,有的手裡拍著鼓,有的搖著鈴鐺,詭異的曲調有種說不出的歡樂感。
“鬼域王後到——”聲音穿透了樂曲,如同一記鐘響敲在眾人心頭。
下一刻,眾人便見天空升起了點點熒光。
在萬千燈火之中,身著正紅色喜服的英俊青年走上紅毯。
莫時歡隨著火光和前麵跳舞的鬼修們往前走去。剛剛迎親的隊伍在進入鬼域之後便往四處散去了,紅毯之上除了領路的鬼修在跳舞之外,便隻有他一人。
他的心臟隨著鼓點敲響,一下,兩下,怦怦直跳,完全無法控製心跳的節奏,隻能被彆人引著走。
這條路走起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越是靠近主城,便越是熱鬨。
莫時歡在紅毯兩旁,看見了熟悉的麵孔,他的心臟稍稍安定了下來。
這時,鼓點突然消失了,隻剩下急促的琵琶樂聲。
莫時歡回過神,見前頭領舞的鬼修自他這頭從兩邊分開,飄入紅毯兩邊的隊伍裡,他意識到了什麼,呼吸漸漸變得緩慢,腳步停了下來,定定地望向紅毯儘頭。
朝賀的百鬼散開,露出站在最後的新娘鬼王。
新娘身著華麗的嫁衣,纖細白皙的手指握著一把華麗的喜扇,透過朦朧的紅紗扇麵,隱隱約約地能看見她的輪廓。
他稍稍安定的心跳像是乍醒一般,跳得極快。
琵琶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緩的琴音。
在莫時歡的眼裡,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一如那日他在鬼域,等待著江宛彤乘坐赤雪來救他一般。
他攥緊掌心,試圖平複自己的呼吸,然後堅定地往江宛彤的方向前進。
手裡舉著喜扇的江宛彤下意識捏住扇柄,心跳加速。
“不必緊張。”玄隱真人陪在她的身旁。
江宛彤在師尊的安慰下,稍稍定了定心神,結果識海裡的天道開始哭了起來。
“嗚嗚嗚,彤寶!你們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對!若不是你來了這裡,也沒法救下莫時歡,他就會如結局一樣,一直沉睡到結局。”天道這一哭,江宛彤徹底緊張不起來了。
莫時歡終於走到了江宛彤的麵前。
玄隱真人按照鬼域的規矩,將江宛彤的手,交到了莫時歡的掌心裡,然後暗暗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身後接住師尊的林青棠和許雲澤中間。
許雲澤拍了拍師尊僵直的後背,說:“沒事沒事,師尊您完成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