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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缺了腿的木桌上隨意擺放著兩個臟兮兮的果盤。
盤子表麵被粘膩的汁水和不知名的食物汙漬覆蓋,臟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圖案。
其中一隻盤子裡裝著幾枚熟透了的杏子,裡麵有幾隻應該是放得久了,黃褐色的表皮上,腐爛的部分像一塊醜陋的傷疤,附著在表麵。
葉明月還沒走近門前,就看見一個五六歲大的維族小姑娘趿著拖鞋從屋內跑出來,一邊吮手指,一邊伸手想要去夠桌上的杏子。
但還沒摸到桌子邊,就被從屋內緊追而出的另一個女孩攔住了。
追出來的女孩子年紀稍大些,一副初中生打扮,肥大得過分的校服蕩在身上。
兩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姐妹。
不知年長的女孩和妹妹說了什麼,小姑娘巴巴地望了一眼桌上的杏子,連續吞咽幾下口水,不甘願地被姐姐牽著往回走。
就在此時,胡同裡突然傳來狗吠聲,姐妹倆一起回頭,這才注意到站在自家門前的陌生人。
葉明月看到大一些的女孩在望見她後立馬皺起眉,眼神警惕,緊扯過妹妹三兩步就躲回了屋內。
伴隨著砰的一聲關門響,她的視線被隔絕在門外。
葉明月隻好止住腳步。
前麵走來的一路,路兩側的平房院門幾乎都鎖著,要麼就是門口板凳上坐著一兩個上了年紀的本地人在曬太陽。
這還是她看見的第一戶維族家庭,可惜隻有兩個小姑娘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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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村又名新疆村,但村裡也不全是維族。
八十年代初,快速發展的城市化進程帶走了村裡的大多數年輕人,隻剩下一些年紀大的老人獨自留守。
與此同時,村子裡長期空置的廉價出租屋則吸引了一小批從新疆來務工的維吾爾人在此定居,這些維族人在當地安置下後,有些又接來了自己的親友家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民族村。
也許是運氣不好,都快走到路的儘頭了,葉明月也沒遇到一戶適合打聽消息的人家。
就在她準備放棄想要等明天早些再來碰碰運氣時,突然有一道驚喜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真的是你!火車上的阿依古麗。”
聽見熟悉的維語,葉明月詫異地轉身。
打招呼的是一個個子跟她差不多高的維族小夥子,看樣子應該是剛從遠處一路小跑過來,氣都沒喘勻呢,就衝她咧開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居然是火車上堵在衛生間門口的小夥子。
當時被自己重生回來的事實震得心神不寧,身體又十分不適,對於火車上僅有一麵之緣的亞力昆,葉明月隻有個模糊的印象,但是聽他主動提起“火車”,她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
阿依古麗在維語裡是月亮花的意思,一般用來形容美麗純潔的姑娘。
麵對亞力昆熱情的讚美,葉明月笑著開口,
“好巧,居然在這裡遇見了,你住在這附近嗎。”
亞力昆摸摸鼻子,其實火車上幫葉明月喊來乘務員的好心乘客就是他,當時他覺得這個姑娘就像他的小妹妹阿依古麗一樣,有一雙湖水一樣乾淨清澈的眼睛。
隻是當時那雙眼睛裡盛滿了寒冰,就好像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無法被她看進眼裡。
現在寒冰融化了,看到她恢複了精神,他也很開心。
亞力昆點點頭,
“對,我住在親戚家,提前回來做飯。剛才在村口遠遠看見你,就跟過來看看。”
兩人站在路邊寒暄,通過三兩句交談,葉明月很快就知道了亞力昆的基本情況。
原來他家在南疆,因為家裡兄弟姐妹多,母親兩年前又因病早逝,亞力昆的父親獨自一人撫養他們兄妹長大十分不易。
自從兩年前知道自己族裡的哥哥在北京打工掙到了錢,亞力昆就一直歇不了也來北京闖蕩一番的心思。
今年年初他終於靠幫人乾活攢夠了路費和小半年的生活開銷,這才把心中的想法付諸實際,來北京投奔親戚。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來魏公村是想打聽一下我們都在北京做什麼生意?”
聽到葉明月的來意,亞力昆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