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武剛想說話,曹安鐘忽的跪倒在曹孟武身前,顫聲道:“叔父,事情緊急,我有一個辦法,可保叔父周全!叔父可將司空帽紗給我戴上,然後出了這馬車,騎上我的戰馬。我坐在馬車裡掩護叔父,我手下虎豹衛死士定會護著叔父衝出吊門,去與我們的主力彙合的!”
曹孟武聞言,大驚不已,忙顫聲道:“這怎麼可以,你扮成我,你怎麼逃生!萬萬不可!”
曹安鐘虎目崩裂,大喊道:“叔父,天下可無我,不可無叔父!如果叔父不願意,我現在就死在叔父麵前!”
曹孟武心中顫動,指了指曹安鐘,緩緩道:“如果這樣,我如何對得起你早死的父親啊......”
馬車之外,喊殺震天,鏖戰仍在繼續。馬車車簾一閃,一個身影走出,跳上一匹戰馬,戰馬旁的虎豹衛們,半刻不再遲疑,悄悄的將這戰馬和人圍在一處保護好,拚了命的朝著閘門處飛馳而去。
而曹孟武的馬車卻忽的掉轉方向,朝著南城牆左邊的一條小路而去,車簾閃動下,一個帶著司空帽紗的人,若隱若現。大半虎豹衛聞風而動,掩護著馬車疾衝而走。
張驍坐在馬上看得清楚,大吼一聲道:“曹賊匹夫要向其他城門跑,將士們跟我追!”
言罷,一騎當先朝著馬車逃走的方向直追而去,身後的主力軍隊聞風而動,殺將而去。
那隊曹安鐘隸屬的虎豹衛護著戰馬上的人,快速的衝到吊門下,順利的撤出了宛陽城。
典惡來舉著那吊門,於戰馬上的人擦肩而過,忽得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好兒郎!曹安鐘!曹子期!”典惡來大聲稱讚著。
因為他分明的看到,曹安鐘的戰馬之上正是自己的主公——大司空曹孟武。
曹孟武疾馳過了吊門,大聲朝著典惡來道:“老典,快隨我一起走!”
哪料典惡來一邊舉著吊門,讓後麵的虎豹衛軍士們衝過去,一邊朝著曹孟武哈哈大笑道:“主公!不要管我,快走!我說過我要回去接大公子,俺不會食言的。”
曹孟武還想說什麼,卻被虎豹衛們攜裹著朝著南麵疾馳而走。
典惡來待所有的虎豹衛都通過了吊門,望著仍滌蕩在半空的煙塵,眼神清亮無比,緩緩道:“主公,俺老典來世再報主公知遇之恩。”
城外已然沒有了兵馬,城內隻剩下數十個張驍的軍兵還往典惡來這邊衝著,沒有人聽到這個大漢的呐呐低語,或許聽到這句話的隻有風聲吧。
典惡來回頭看著那群朝他衝來的數十兵士,低聲喝罵道:“欺負俺老典沒有兵器是不是,就是沒有兵器,老子也能把你們全部撕碎了!”
他剛要鬆開舉著的吊門。
忽的城外一匹馬嘶鳴著,如風一般的疾馳而來。
那馬上坐著兩個少年,其中一個少年手舉著一個包袱,身形單薄,眼神卻如星一般明亮。
“老典,接好了!”
那少年忽的站起在馬上,朝近在咫尺的典惡來將手中的包袱攢足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扔了過去。
包袱在空中飄散,裡麵正是兩把烏金色的鐵戟。
馬上的兩個少年,典惡來認得清楚,正是蘇淩和杜恒。
典惡來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倆小子,怎麼會來這裡!”言罷身體直衝而起,接住了自己的雙鐵戟。
吊門放下的那一刹那,那兩名少年的馬已然疾馳撞入。
與此同時那幾十名敵兵也殺將過來。
典惡來將蘇淩和杜恒護在身後,高聲喝道:“你倆放心,有俺老典在,誰也不敢動你們半分!”
豈料那杜恒卻一笑,跳下馬來,隨手從一個士兵的屍體旁撿起一把樸刀,笑道:“老典大叔,咱也跟著殺他幾個玩玩。”
典惡來哈哈大笑道:“你行麼?”
“行不行,打過再說!”
兩人皆朝那幾十個敵軍撲了上去......
...... ......
城牆小路上,那輛馬車已然被圍在中間,虎豹衛已然死傷殆儘。馬車中人仍在車內,不曾出來。
張驍策馬近前,緩緩來到馬車旁,將長槍一指,恨聲道:“曹孟武老賊,看你還往哪裡去!”
忽的聽得車內哈哈狂笑,車簾一挑,一人頭戴司空帽紗,走了出來。
張驍看去,不由得驚道:“曹......曹安鐘!怎麼是你!”
曹安鐘淡淡道:“你以為是誰?”
張驍沒有說話,盯著曹安鐘的眼神殺意越發的濃烈起來。
他緩緩調轉馬頭,朝反方向行了一段,然後輕輕的揮了揮手。
揮手之間,萬箭齊發。
曹安鐘沒有躲閃,無數的箭簇插進他的身體之中。
“似乎......不怎麼疼......”
... ... ... ...
宛陽城南,曹孟武和突圍而出的三四百虎豹衛沒命的跑著,曹孟武心中隻想著一個事情,那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50裡外的主力部隊駐地彙合,那樣便安全了。
忽的一聲尖銳的箭簇之聲,一道帶著火光的箭矢直衝天際。隨即身後煙塵漫天,一隊人馬直殺而來。
為首的一員大將,黑色戰甲,褐色戰馬,手提長刀。
那將哈哈大笑道:“曹司空走不了了,揚州牧劉靖升麾下蔡玳恭候多時了!”
曹孟武頓時心中一緊。他萬沒料想到,一江之隔的揚州劉靖升手下頭一員大將蔡玳竟然會出現在這裡,截殺自己。
蔡玳來到近前,得意大笑道:“怎麼,司空大人,你以為暗影司封鎖了消息,我們揚州就不知麼?”
說罷,擺刀直撲曹孟武。
曹孟武身前虎豹衛早已精疲力儘,然而主公遇險,怎麼不管,各個咬牙大吼,朝著蔡玳殺去。
無奈早已是強弩之末,根本不是蔡玳和那些軍士的對手,不一時,已然被衝散。
蔡玳如入無人之境,揮刀拍馬直取曹孟武。
千鈞時刻,斜刺裡忽聽的兩聲大喊:“休傷我主!”
“張遙津來也!”“曹子洪來也!”
大喊出殺出兩員大將,曹孟武定睛看去,正是自己手下的兩員大將——張遙津、曹子洪。
他們身後,旌旗飄擺,自己的主力部隊終於到了!
張遙津敵住蔡玳,大聲喊著:“子洪,護著主公先走!我來殿後!”
曹子洪點頭,高聲喝道:“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殺!”
... ... ... ...
宛陽城南門。
那幾十個士兵豈是典惡來他們的對手,典惡來一頓鐵戟,如拍肉泥一般,不一時,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便是杜恒也殺了兩三個。
典惡來見此處事畢,朝著蘇淩和杜恒道:“你們敢不敢陪我去將軍府轉轉,大公子還在那裡。我得救他。”
蘇淩聞言,訝然道:“怎麼。曹昂舒沒有突圍麼?快走。”
打馬揚鞭,三人朝著將軍府疾馳而去。
將軍府外,三人跳下馬來。
一片死寂,沒有燈光,一股撲鼻的血腥之氣。那將軍府的府門也被撞塌了。
三人忙朝裡去,典惡來一邊走一邊大喊:“公子,老典來了!老典來救你了!”
一路之上,短短距離,無數的死屍撲倒成各種形狀,此時雨勢漸小,血水順著低窪之處不斷地流淌。
三人來到正廳,抬頭看去,不由的皆立在當場。
曹昂舒仰臥在地上,血早已染透了衣衫,龍刎劍在一旁地上,被雨珠打的叮當直響。
典惡來雙腿一軟,直直的跪在地上,就那樣跪爬過去,一把抱住曹昂舒的屍體,大哭起來:“公子,公子!老典來晚了,來晚了啊!”
黑大漢的哭喊痛徹心扉,透過雨幕,淒愴而悲傷。
蘇淩雙眼一閉,抬頭望天。
雨落在他的臉上。
雨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終究能力有限,他雖然保住了典惡來,可是曹昂舒的命運,他終究無法挽回。
這天殺的老天!
忽的,從曹昂舒的懷中掉出一張紙。那紙早被雨水打濕,但上麵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上寫這幾句話:
老典,我決定身死報國,惟望你能逃出生天,好好保護倉舒,還有,如有可能替我去蘇家村看看蘇淩是否被此次戰事波及,如果沒有,告訴他如果他日有難處,可帶上那枚鐲子,去京都龍台城找倉舒,無論何時你要想護我一樣護倉舒周全,還有那個蘇淩......
三人看了幾遍,同時愣住了。典惡來雖是粗人,但還是識些字的,他將曹昂舒抱在懷裡。
曹昂舒雙眼微閉,仿佛睡著了一般。
典惡來緩緩站起來,虎目含淚,輕輕的如夢囈一般說道
“大公子......老典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