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急報!大將軍沈濟舟集結兵力三十萬,正向灞水灞津渡方向逼近!......”
“報——急報!沈濟舟精銳長戟衛已到達灞津渡附近,離渡口三十餘裡紮下寨來!......”
“報——急報,沈濟舟前鋒文良部、顏仇部正在猛攻灞津口,我部守將郝文昭請求丞相發兵救援,若馳援晚了,恐灞津口喪於敵手!......”
“報!......”
“報!......”
丞相府大廳內,斥候們如走馬燈似的來去往返,雪片一般的十萬火急戰報幾乎堆滿了蕭元徹整個桌案之上。
半個時辰之內,蕭元徹已然不知道看了多少斥候傳回的情報,臉色也是越發凝重起來。
大廳兩側,文東武西,列於兩旁。
東麵文臣徐文若為首,郭白衣、蘇淩、程公郡、郭白攸、陳尚之依次在列。
西麵武將夏元讓為首,黃奎甲、許驚虎、張士佑、徐白明、夏元讓族弟夏元謙、蕭子真、蕭子洪、韓之浩也依次在列。
蕭元徹神情凝重,半晌無語,終於不再有斥候報信了,他這才掃視了眾人一眼,沉聲道:“沈濟舟果然先沉不住氣了,已經大兵南犯,侵我灞津渡,諸位認為該如何應對啊!”
黃奎甲脾氣火爆,第一個跳將出來,大吼道:“俺早就看那鳥人不順眼了,以前就總襲擾咱們邊境,現在竟然打上門來了,這還有什麼好說的,打東西啊!俺老黃願提全夥憾天衛為主公先鋒,先把沈濟舟身邊的那幾塊雜碎的頭擰下來再說!”
蕭元徹淡淡一笑道:“奎甲勇猛,這話說的漲氣勢,可是此次不同與以往,牽一發而動全局啊,所以還是要重視他們才好啊!”
夏元讓身為武將之首,自然要先表態,忙抱拳道:“末將,願聽憑主公差遣,丞相,打了吧!”
他這一帶頭,其後諸將皆群情激昂,抱拳朗聲道:“是啊,主公,打了吧!打了吧!......”
蕭元徹非常滿意他麾下武將們的態度,他要的就是他們各個悍不畏死,勇於上陣殺敵。
但是蕭元徹明白,無論是對手沈濟舟,還是他自己,都為了這終將爆發的戰役準備了多年,如今終於大戰在即,蕭元徹卻突然越發鄭重起來,心中竟不知為何,有些踟躕。
蕭元徹轉頭望向眾謀士,似有深意道:“諸位以為,如何?”
徐文若第一個出言道:“沈濟舟借口有天子血詔,興兵來犯,其實所持詔乃矯詔也,此一點天下共知,其包藏禍心,實則行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氣焰囂張跋扈,而丞相奉天子以令不臣,天下大義在丞相,故臣以為,沈濟舟此賊來犯,必須要與之戰,且要戰而勝之,以震懾天下宵小不臣之心!”
徐文若的意思除了幾個大老粗的猛將,如黃奎甲者聽不明白,在場的人那個不明白。
他言外之意是,必須對沈濟舟用兵,但這個出兵的決定不應該由蕭元徹來做,而是要請示天子,讓天子發明詔,這樣蕭元徹才是奉天子以令不臣,師出有名也。
蕭元徹如何不清楚,他此舉雖然是存了維護皇家顏麵的私心,但是這個大義先機,自己無論如何不能不顧的。
蕭元徹點了點頭,方道:“文若所言正和我意,若待咱們商定了與沈濟舟開戰,那我便即刻進宮,向天子請旨討賊!”
徐文若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郭白衣聽出蕭元徹的話外之音,似乎對是否跟沈濟舟開戰心中還是猶豫不定的。
於是,他正色道:“主公,與沈濟舟這一戰,已然迫在眉睫,不得不戰,一者我們已經準備了許多年,等的就是一個他不顧天下大義,率先動乾戈,如今果真等來了,這豈不是天賜良機與主公麼?”
蕭元徹點點頭,並未說話,示意郭白衣繼續說下去。
郭白衣遊又道:“其二,沈濟舟新並燕州公孫蠡,新得其兵十萬眾,然而新兵是否與沈氏同心勠力,卻不好說了,主公猶疑之處,在於沈濟舟兵多,而我們兵少。但據白衣觀之,沈濟舟對外宣稱起大兵三十萬,實則能戰之兵幾何呢?”
蕭元徹插話道:“白衣認為,三十萬兵能戰者幾何?”
郭白衣淡淡一笑,一臉的篤定道:“三十萬兵中,除去新降的燕州敗兵十萬,我料其臨時拚湊的民夫壯丁更不在少數,因為沈濟舟後方玄兔郡公孫氏早有趁亂擴張之心,不僅如此,靺丸部亦蠢蠢欲動,沈氏雖占有四周,除了青州之外,皆是地廣人稀,他不可能不分兵防禦玄兔郡和靺丸部,所以本部軍馬不可能全部參戰,然而為了虛張聲勢,做傾巢而出的假象,隻得大量拚湊民夫壯丁,所以我料,剩餘的二十萬兵馬之中,民夫壯丁因占十之四五。這些人的戰力,實在不值一提。”
蕭元徹低頭沉思不語。
郭白衣似乎頗有嘲諷之意道:“這些人,上了戰場,也不過是多吃幾碗飯,給沈濟舟徒添糧草供給壓力罷了,若是上了戰場,豈不是千裡送人頭嘛!”
他這話一出口,大廳上的人全部哈哈大笑起來。
郭白衣笑罷,遂又正色道:“其三,我龍台軍力也好,還是灞城軍力也罷,離著灞津渡的距離都較近。若大軍疾行,不過兩日間便可到達灞津渡附近。所以,戰線因素之上,我軍便已占了絕對的優勢,無論軍事增援還是糧草輜重調度,皆便利,這便是我軍之先機也。”
郭白衣口若懸河,侃侃而談道:“反觀沈濟舟,傾巢而動,大軍三十萬,糧草輜重本就是問題,再加上他遠離腹地,奔襲灞津渡,戰線距離是我軍數倍之多,若稍微糧草不濟,其軍心必不穩,我軍可一戰而勝之。”
聽郭白衣這番話,眾人皆連連點頭,蕭元徹臉上也有了笑意,笑道:“白衣此番話,如撥雲見日啊!”
郭白衣仍舊正色拱手道:“既是論戰,那主公,便恕白衣放肆了,白衣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其四,無論渤海,抑或灞津渡,皆是大晉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沈濟舟惜名,更標榜自己乃四世三公之後,然而卻私據四州之地,更是悍然進犯灞津渡,此所為將置大晉天子於何處?主公之師,乃大晉王師,人心向背,何如也?主公正可趁此一戰,徹底揭穿他標榜清名的偽善一麵!”
郭白衣並不停頓,接連又道:“其六,主公不可猶豫不戰,戰場戰機稍縱即逝,灞津渡雖在我之疆域,但方圓皆是沈濟舟之地,因此若戰,則灞津渡不可不先援之,灞津渡若失於賊手,那沈濟舟便可大軍長驅直入,威脅我灞南、灞州一帶,主公便被動了,但若灞津渡為我軍掌控,我軍可以以此為據點,將戰火引至他沈濟舟疆土之內,到時戰火之下,他州郡豈能不受戰爭之亂,到時他州郡皆亂,而我州郡皆無恙,他豈能不顧此失彼,他所轄民生百姓定然怨聲載道也!”
蕭元徹聞言,眼前一亮道:“白衣所言不差,一語點醒夢中人!”
郭白衣又道:“其七,據暗影司報,沈濟舟君臣看似鐵板一塊,然而卻內鬥不止,手下謀士互相傾軋,各不相讓,而沈濟舟者,好謀無斷,色厲內荏,大戰者,最忌統帥畏首畏尾,舉棋不定,反觀我軍,將兵不畏死,謀臣同心謀劃,豈是他沈濟舟可比?君臣一心,則政令通暢,政令通暢,則大軍無往而不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