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祺夜皺著眉頭點開了直播間下方的鏈接。
那是個還未開放的直播室,隻能聊天和關注，沒有彆的功能。
寧祺夜點進去的時候直播室裡已經有了幾十萬人在閒聊。
本來‘鬼王仆人的幸福生活’直播間就特彆像是一個安靜和諧的聊天室。
大部分人都以為隻是多了一個可以聚在一起吐槽的地方，順便還能看見鬼怪故事,一舉兩得。
關注的人數蹭蹭往上升。
這個鬼到底要乾什麼啊？！
寧祺夜陷入了深思，他實在想不通,這個鬼王沒有傷害任何人,甚至在飛車爆炸的時候那個鬼王提醒了他。
既然如此這個鬼王應該是對自己有更大的企圖。
星網中的不少資料都說,鬼非常貪婪恐怖，一旦纏上人類就不會在那人死前放棄,可他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軍人,他給不了這個鬼王任何東西,除了他的命。
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等待。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敲門聲。
智腦自動彈出一個小窗，窗口顯示出房間外的情景。
外麵是劉曉枝。
寧祺夜那麼不正常地突然離開，劉曉枝怎麼可能放心？
隻不過他覺得可能因為飛車爆炸事件好友想要單獨待一會。
可昨天寧祺夜一整天沒出門。
寧祺夜家庭經濟情況一般,訂的船票是很普通的三等票。
房間裡隻有一張普通的床、基礎的星網網絡、還有一個小小的標配智能機器人。
一般乘客白天都會到飛船公共區域活動,哪裡有訓練場、娛樂室、生活公園等等。
像是寧祺夜這樣一天半都沒有出門的人很少很少。
劉曉枝糾結了一下午還是決定過來看看寧祺夜。
寧祺夜關閉了直播間，順手關注了這個新的直播室。
等房間的門被打開，劉曉枝就看到了一個麵色蒼白、胡子拉碴、頭發蓬亂、衣服滿是褶皺的寧祺夜。
一天不見，好友就像是老了十歲。
“進來吧。”寧祺夜剛好有事想要問劉曉枝，他側過身給劉曉枝留下一個狹小的通道。
劉曉枝側身走了進來，房間裡沒有多少位置，劉曉枝隻能做到床上。
“兄弟，你要心裡難受,要不還是去飛船的心理醫生那裡看看。”劉曉枝高大的身體窩在床角小小的位置,看起來有點像是一頭不知所措的棕熊。
寧祺夜難得地笑了笑。
“我真沒事。”
劉曉枝的臉皺成了一團,寧祺夜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沒事啊！！！
寧祺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無奈地說：“我忙著學習一種新的知識，昨天熬夜了。”
如果那種知識不是關於鬼的知識那就更好了。
寧祺夜同樣坐到了床上，他儘量擺出一副放鬆且疲憊的模樣。
“這樣？那你多注意身體啊。”劉曉枝雙手交叉在一起，臉上帶著僵硬的微笑，他明顯不相信寧祺夜的話，但嘴上還是磕磕巴巴地說著安慰的話，他對待朋友和親人總是顯得有些笨拙。
“那你洗漱一下，咱們去訓練室裡打一架吧。”沒有什麼事是打一架發泄不了的，實在不行就打兩架，出出汗就爽快了。
“行啊，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問你。”寧祺夜正好也想放鬆一下，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事要問。
“你說，隻要我知道又不涉及機密。”
劉曉枝聳了聳肩，示意他隨便問。
“你當時怎麼注意到這個新開的直播間的？”
寧祺夜是被姐姐硬拉進直播間的，他進入的時候那個直播間的人氣就不低了。
在星網上查詢鬼的知識的同時，他還仔仔細細地查了‘鬼王仆人的幸福生活’直播間是怎麼火起來的。
這麼一查，他才發現原來劉曉枝說的一開始他討厭這個直播間是怎麼一回事。
“哦，你說那個啊，一開始我真的以為，這個直播間的內容是帝國貴族壓迫普通人來著。”劉曉枝把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他雖然對孫哞哞沒多少好感了，但也沒抹黑她，畢竟也是自己笨，而且說不定孫哞哞真的以為那個小孩不是好人。
寧祺夜聽完之後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一個帝國的公司剛開始隻在聯邦開展業務。”
這就問到劉曉枝的知識盲區了，他按照自己的下意識回答：“娛樂公司的話應該也正常吧，星際帝國那邊有好多公司都是專門製作直播劇往我們這邊銷售的。”
是的，確實有這樣的公司。
不過作為一個曾經的藝術係優秀畢業生。
寧祺夜知道這樣隱隱的文化滲透聯邦也有向帝國投放，但既然是文化滲透，那就應該拿出自己有優勢的一麵來占據市場。
星際帝國的娛樂業最大的市場是什麼？
根本就不是小眾的鬼怪直播。
而是星際探索與貴族偶像劇。
大部分不在帝國開展業務隻製作劇集遠銷聯邦的娛樂公司，基本上都是在這兩方麵下力氣。
是個人都知道揚長避短的道理
是，那個小孩是鬼，可是他分明是有理智的鬼！
那小孩知道要糊弄祭拜的事，甚至還在擴展公司的業務。
對了！這次的新直播好像是麵對帝國和聯邦的。
既然有理智，既然想要發展公司，那麼一開始為什麼要將一個沒有熱度沒有爆點，甚至內容和題目沒有任何關係的直播間設置為永久直播間，還隻麵對聯邦觀眾？
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但又像是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紗。
他一時間沒能看透。
寧祺夜捂住自己的腦子，到底是什麼呢？哪裡有問題來著？
“你沒事吧？”寧祺夜這樣的反應讓劉曉枝嚇了一跳。
“我沒事，太餓了，我一天沒吃飯了。”寧祺夜敷衍地時候。
“那我給你預定點吃的。”
劉曉枝趕緊讓房間裡的標配機器人去食堂買些吃的。
突然寧祺夜緊緊盯著劉曉枝，就像是想要透過他看到什麼彆的東西。
劉曉枝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他縮到床角雙手抱胸，震驚而又警惕地說：“你這麼看我乾什麼？我對男生沒有特殊的感情，咱們隻能是朋友啊！！”
寧祺夜這眼神看得他心裡突突的，自己是很帥，但是他對男生沒有感覺啊。
大腦瘋狂轉動的寧祺夜：“……”
好了，這下他的大腦差點卡住了！！！
“我沒有彆的意思，我就是想問，劉教授那麼嚴肅刻板的人，怎麼會喜歡這種直播間，你昨天不是說劉教授也喜歡這個直播間嗎？”他剛才想到的就是這個。
寧祺夜敢舉雙手保證，他對劉曉枝沒有超出友誼的感情，也沒有這種趨勢！！！
“你想問這個啊。”說起這個，劉曉枝也不知道。
他沒放開自己的雙手，隻是歪著頭開始回憶。
“我爸就是看了我光屏幾眼。”真要是仔細想起來，這件事確實挺奇怪的，他爸成天抱著星圖觀測裝置，就差沒長在上麵了。為了什麼劉曉枝很清楚，爸爸就是想要多看小妹幾眼。
突然想要看一個直播間，還是隻瞟了幾眼的直播間。
“你等等，我看一下啊。”劉曉枝翻閱了一下自己的智腦，因為爸爸年紀大了，他們幾個孩子的智腦都能在一定程度上監控到爸爸的智腦。
一開始劉教授十分抗拒，直到有一次他在觀星的時候突然暈倒了。
劉曉枝的大哥強硬地開通了權限。
所以現在劉曉枝能在一定程度上查看父親的智腦。
不看不知道，一看劉曉枝被嚇了一跳。
老爸竟然一大半的時間都泡在直播間裡。
就是每天一個小時的直播結束，他也要在直播室裡待著看網友聊天，時不時還要說上幾句話，看著就像是完全走出了小妹犧牲的陰影。
在一旁看著的寧祺夜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我爸可能是想要換一換心情吧，畢竟那裡就像是個心理教室，什麼都能聊，還能看到荒星改造，田園風光的。”說起這個劉曉枝的聲音低了不少。
他想到自己的妹妹。
而不巧的是寧祺夜也想起了劉曉芽。
寧祺夜是劉曉枝的朋友，相同的劉曉枝也是寧祺夜的朋友。
劉曉芽的犧牲，寧祺夜也知道，他甚至覺得，那個有些靦腆可愛的小姑娘像是他的妹妹。
什麼東西能引起劉教授的注意力呢，隻能是劉曉芽！
劉教授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這一瞬間寧祺夜感覺整個世界都停止了。
有什麼東西在他腦中炸開。
他顫抖著打開自己的智腦，冷靜地開啟‘鬼王仆人的幸福生活’直播間。
開始看回放。
從第一期節目開始，他沒有專心看內容，隻是木訥地保存視頻，並將視頻拖入特製的軟件，讓智能軟件幫他數視頻中出現了多少人。
他沒有給劉曉枝分享光屏，所以劉曉枝不知道他在乾什麼。
“怎麼了？”不知道為什麼，劉曉枝感覺有些恐怖，小寧這是怎麼了？
軟件得出了結論，第一期視頻中有兩千九百零八人。
其中應該有五人左右的容差。
第三軍團第六師團參加邊緣星係巡邏的人正好是三千人！
寧祺夜感覺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他沒有再用軟件分析，而是重看起了自己看過的那一場直播的回放。
他以前是藝術生對數字不敏感。
但是現在的他不同了。
他很清楚，自己看的幾期直播中，人數絕對不是三千人。
應該是比三千人多才對！
他有些偏執地一點點地數，在他的意識快要模糊前他終於數出來了——四千人左右！
話說第三軍團第七師團和研究站犧牲的人數是多少來著？
對了！還有時間！
人數多起來的那天是什麼時候？！
劉曉枝叫了寧祺夜好幾聲，寧祺夜卻渾然不覺，他隻是不停地操作著。
“我送你去醫務室！”這次劉曉枝忍不住了，他強硬地將寧祺夜扶了起來。
這一瞬間寧祺夜剛好看清第三軍團的傷亡公告，原來……原來人數增多的那天，是第七師團受到戰蟲攻擊的第二天！
寧祺夜突然渾身癱軟暈了過去。
劉曉枝眼疾手快地將寧祺夜抱住。
“小寧？！小寧？！”
劉曉枝和寧祺夜都沒有發現，寧祺夜的智腦曆史記錄被抹除，最新的瀏覽記錄換成了飛車爆炸的新聞。
五十七號礦星。
顏歸做完這一切有些心虛，唉，這麼嚇唬一個聯邦軍人，他真是有點不忍心。
自從王選中這個人之後，顏歸就被分配到了監視寧祺夜的任務。
寧祺夜也是個奇人，家庭幸福，生活快樂，畢業於最好的藝術學院。
五年前，他的父母在旅遊的時候被星盜劫持，巧合的是那群運氣不好的星盜碰上了第八軍團的軍艦。
寧祺夜的父母被救了下來，在那之後寧祺夜就開始參加社區訓練，艱難地通過了社會性招兵進入了第八軍團。
三年前寧祺夜開始自學武器製造，雖然是野路子，但現在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水平。
顏歸拿上位者的眼光看，這個人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
“顏歸你看王選中的這個人多聰明，他真的猜出來了。”菲尼亞斯原本還以為王讓他們一塊監視這人是多此一舉，沒想到還真碰上了。
“我也沒想到，原本我以為他能猜出王和你們幾個吃了祭品的是人鬼就不錯了。”顏歸揉了揉眉心，他還是小看寧祺夜了，畢竟他就是個普通的軍人，和千千萬萬的聯邦軍人沒有太大的區彆。
最多就是他更加勤奮。
沒想到自己被慣性思維影響了。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一向很好。”周明奕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整個鬼域都是他的，出現什麼突發情況周明奕就能立刻趕到。
顏歸和菲尼亞斯已經習慣了王來無影去無蹤了。
“王，他已經猜出來了？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菲尼亞斯的腦袋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正好對上身後周明奕的目光。
說實在的周明奕也沒想到寧祺夜會這麼快就猜出來。
自己隨便選一個信徒，就抽到了SSR。
“我們要是什麼都不做，他估計會把自己逼瘋。”顏歸提醒道。
寧祺夜家庭幸福，他不會因為一個猜測就隨便往上報告。
按照他們的觀察，寧祺夜在如此慌忙的情況下也沒有向劉曉枝透露自己的惶恐。
那麼以後大概率也不會。
這麼大一個秘密，不是寧祺夜一個人能承受的。
他這種人隻會逼瘋他自己而已。
“明天直播把他拉進直播間，我親自見見這人。明天要是不行後天也行，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周明奕點頭算是同意顏歸的判斷。
周明奕對自己羽翼下的人都很寬容，他當然不會看著這麼有潛力的屬下把自己逼瘋。
等他和寧祺夜見一麵好好談一談，寧祺夜應該會好受些。
菲尼亞斯默默為這個小同事捏了一把汗。
王，你這樣，就怕這位小朋友更加害怕啊。
顏歸和菲尼亞斯對視了一眼。
兩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擔憂。
隻希望那位同事的心理素質能好一點。
不過王長相上還是挺能唬人的。
菲尼亞斯壯著膽子提議：“王，你們見麵的時候，你要不還是換回那身黃色衣服吧。”
那件T恤會讓王看起來像是一隻小黃雞。
一點都不嚇人。
周明奕的目光移向菲尼亞斯。
菲尼亞斯渾身一震舉起雙手說：“王，你不用聽，那都是我的胡言亂語！”
周明奕看他這逗比的模樣，頗為無語。
菲尼亞斯見王眼神恢複正常了，他想，小同事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明天你可得挺住啊，挺住了你就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類了！
當然被放進醫療艙裡休息的寧祺夜什麼都不知道。
他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夢中有劉曉芽，有那個小孩，還有空間異能的戰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