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霄坐的車輦經過他時,風微微吹起車簾,魏承的下頜一閃而過,車廂裡燒著的龍,她打了個哈欠,靠著車壁昏昏欲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馬車好似停了一會,有一絲冷風灌進來,她半夢半醒地打了個冷戰,一雙溫熱的手把她抱了起來。
緊接著,鼻尖彌漫著淡淡的沉水香,她瞬間清醒過來,卻沒有睜眼。
“醒了還裝睡?”頭頂上傳來男人故作深沉的聲音。
見被發現,她睜開眼,揉了揉惺忪的眼,打了個哈欠,茫然道:“少君什麼時候來的?”
魏承故意逗她:“你什麼時候醒我就什麼時候來的。”
沈銀霄沒說話,掩著嘴,又打了個哈欠。
餘光瞟到他腰間的蹀躞帶,那串雙魚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摘了下來,空空如也。
“玉佩呢?”
她有些好奇。
“給魏寧了。”
他沒說原因,沈銀霄也沒再問,許是車內一時間沒人再說話,沈銀霄有些坐立難安,轉頭去看外頭的風景。
以前魏承倒是帶她出城玩過好些次,他不愛帶她去人多的地方,許是不想被太多人看見,他身居高位,做什麼都有一群人盯著,其他的像他這樣的武將官員幾乎都沒有像他這樣的,用那些人背後議論他的話來說,就是太愛惜羽毛了。
挑不出什麼錯,幾乎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
不收禮,不嫖妓,不違禁。
法令不準人白日駕馬於鬨市奔馳,他貴為少君,官至四品,每每騎馬行至鬨市,都勒馬緩行,魏家親眷曾駕著馬車在鬨市飛奔撞傷行人,縣尉不敢拿人,捅到了他這裡,他二話不說將人捆了,抽了二十鞭子,扔到了縣尉麵前。
連魏安見了這兒子都發怵。
沈銀霄看著遠處矗立的小山,手指點了點,饒有興趣地轉頭對魏承道:“看,你記不記得,那山上有座廟,香火很旺的,我們去年還去過。”
她想起有趣的事情,眼睛裡亮晶晶的,唇畔含著笑,魏承看著,也忍不住勾唇,點了點頭:“嗯,記得。”
“那廟裡還賣香灰燒的琉璃,幾十顆可以做成項鏈,就是太貴了。”她搖了搖頭,語氣惋惜。
“不貴。”魏承皺眉,有些不悅:“當時要給你買,你不是說不喜歡?一串珠子,我又不是買不起。”
她是真心覺得不值當,掰起指頭算起來:“一顆琉璃珠子要一千錢,一串項鏈五十多顆珠子,差不多就要六萬錢,一匹便宜點的戰馬都要三四萬錢,一串珠子花六萬錢,太貴了,如今時不時就要打仗,路邊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難民,花幾萬錢買一串項鏈,太鋪張了。”
她算得頭頭是道,連魏承也忍不住訝異,忍不住挑眉:“你怎麼知道一匹戰馬多少錢?”
她抿了抿唇,心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和她在一塊時,從來都是大爺,他怎麼會知道她為了小心翼翼地迎合他多累。
一開始,都是她絞儘腦汁地找話題附和他,生怕他覺得沒意思了甩臉子,為了說話時能多些聊的,沒少在其他地方下工夫。
隻是知道的越來越多,用起來的時候卻少,以後估計更是用不上了。
“無意間聽人說的。”
魏承眼中的訝然暗淡下去,他笑了一聲:“軍餉開支和賑災撥款那是走朝廷的公賬,我給你買東西那是走我自己的私賬,不妨礙。”
沈銀霄懷疑他是不是偷偷收禮了,除非是拿的魏家的錢,否則就他那點俸祿,怎麼夠買得起那些珠寶首飾,她斜眼瞧他:“那些錢,不會是少君貪墨貪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