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呱噪,水陸道場一般鋪天蓋地地隱在樹蔭間轟然作響。
知了——
知了——
知了什麼?
對彆酒,怯流年。
江行舟一瞬間暗恨自己為何要跑到這裡來,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對上女人同樣複雜的目光,他喉嚨滾動,艱澀道了聲銀霄。
“行舟哥哥這些年可好?”她扯了扯唇角,看著他一身羽林中郎將的官服。
歲月一年一年過去,記憶裡青澀的少年郎終於成了眼前頎長英武的羽林郎將,眉眼依舊剛毅溫和。
她欣慰地瞧著他。
江行舟同樣也在細細地打量她。
她長高了,長大了,也更漂亮從容了,像一株逶迤的香花香草,波瀾不驚,徐徐綻放在蠻荒野地。
他五味雜陳:“我很好。”
“你呢,這些日子......”
“有一段時候不好,但是現在好了。”她苦澀一笑,“路過不進去坐坐麼,如今行舟哥哥是看不起我這小店了?”
“沒有。”他頓了頓,趕緊解釋,聲音低沉:“我隻是不知道該......”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再見。
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和同僚一起來買東西時,驚鴻一瞥,他差點以為自己眼花,第二次鬼使神差地又獨自過來瞧了半晌,才終於敢確定竟然真的是她。
少年時的海誓山盟終究太遠,聽聞她家中噩耗時,他也曾立刻親自趕去了幽州,卻在進城片刻後被幽州軍攔下。
他有太多疑問想知道,可是竟找不到合適的身份開口。
她從袖中拿出錦盒,遞給他。
“這是我做的,早就想送給你,隻是不知道如何給,這香囊上的珍珠是我南下采辦貨物時采買的,都是諸暨產的上好珍珠,帶在身上,很襯你的官服。”
她溫言軟語,一瞬間好似春風拂麵,將兩人多年來的隔閡一掃而空,好似上次相見還是在昨日,兩人依舊是青梅竹馬,早有婚約的少男少女。
江行舟猛地回過神,緩緩接過她手裡的香囊。
“我娘在世時時常念叨你。”他乾澀道:“我也......”
“行舟哥哥可有婚配?”
江行舟一頓,搖頭:“還未。”
“可有定親?”
“未曾。”
她鬆了口氣。
“改日我請行舟哥哥吃酒,好好敘舊。”
江行舟一頓,點頭。
一般說起改日,那便是沒這日了,江行舟原本以為她隻是隨口敷衍一句,沒想到過了幾日錦繡閣真送了帖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