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夏之哀悼(四)(2 / 2)

在年輕時夏洛子爵也曾高舉著燧發槍衝鋒在前,以一頭銀發為標誌,被秘黨的同伴們稱為“銀翼”;可再勇敢的屠龍勇士也會衰老,就像他引以為傲的燧發槍退出了曆史舞台,一分鐘能射出六百發火藥子彈的馬克沁重機槍能瞬間複製十次他的殺招……科學的時代正在降臨,人類越發地強大,從太古時代就開始籠罩他們的噩夢也有了終結的曙光。

夏洛子爵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梅涅克的肩膀:“這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時代,你應該有信心才對,否則這場戰爭不可能結束。”

“不是屬於我們的,是屬於整個人類的新時代!而我們正離它越來越近。”梅涅克挺起胸膛。

“我和另外兩位上樓享用英國茶了,這是老人麵對時代變化的方式,”老人轉身緩緩走向樓梯,“也正好可以商討一下關於學院的建立……”

“老人們似乎有點傷心。”路山彥走過來輕聲說道。

“放心,他們是很開朗的,不會這點小事而鬱鬱不樂,”梅涅克露出了他那不安分的笑容,“而且我們還要走遍世界,殺死每一條危害人類的惡龍呢!”

“你是認真的麼?”路山彥笑了。

“當然了!每個有為青年都會為這個目標而熱血沸騰吧!”梅涅克摘掉手套,手在漆黑的雨夜裡高高舉起。

他的夥伴們,秘黨的新一代精銳“獅心會”的成員基本都在這裡了,一群無畏的年輕人笑了起來,傳遞眼神後不約而同地摘掉皮手套,他們右手食指上的古銀戒指在黑暗中閃著森然的冷光。

梅涅克擦著他們的肩膀走過,和他們一個個在空中用力擊掌,年輕人有力的掌擊震碎了雨水,也震碎了黑暗中的寂靜,也想要震碎那個籠罩他們的龍族噩夢。

“我也有幸和你擊掌嗎,山彥?龍可是清朝皇帝的象征啊。”他最後停在路山彥的麵前。

“同時我也是個有誌於推翻帝製的屠龍者。”路山彥笑著與梅涅克擊掌。

他的目光不禁移向卡塞爾莊園的酒窖,期待著那個名為路明非的年輕人能成為自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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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裡,濃鬱的酒香和橡木香在酒窖中悄無聲息的流淌。

昂熱手裡鋒銳的折刀切開了一枚枚足有半尺長的棺材釘,密封的古館露出了漆黑的窄縫,積累了上千年的青色不明氣體帶著尖厲的銳聲噴出,但隨即便被梅涅克研製的人力抽風機抽走,酒窖入口的男護士正“嘿休嘿休”地踩著飛輪。

在所有棺材釘被切斷後,昂熱麵無表情地將質地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堅硬的棺材蓋移開,就像又一次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醫生和護士們蜂擁而來,潘多拉的魔盒更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一名男護士將煤油燈提起照亮,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棺材裡的東西。

“天啊,這是醫學史上的奇跡!”莫德勒按住胸口,發出由衷的感歎。

他畢業於慕尼黑大學,在大學博物館裡見過來自世界各地的古屍標本,儘管號稱保存的最好,但沒有一個和不變形,要麼是頭骨歪曲眼睛暴突,要麼四肢腫大撐破了葬服;所謂“麵容安詳麵露微笑”的古屍,多半是嘴唇皺縮露出了殘破的牙床,除了讓人讚歎古人的保存技術,絕不能讓人有什麼美好的感覺。

但這副棺材裡的則完全不一樣。

這是一個沉睡的中國男孩,皮膚柔軟,烏發溫潤,輕輕閉合的眼睛上一根根睫毛都沒有脫落。

但他確實又已經死了,乾枯的身體帶有明顯的脫水痕跡,全身肌肉萎縮,皮膚受浸在骨骼上,像是沙漠上死去的動物在乾燥的空氣中存放了幾十年的樣子。

男孩身穿有一件白色的絲長袍,像是當時漢人的儒家衣冠,繡滿了龍、鳳、孔雀、寶相花和瓔珞的隱紋,外麵套著織金錦的窄袖襖,頭頂剃禿,周圍留一圈頭發,恰恰是西夏黨項族當時的發式;

棺材內散布著金銀飾品、玉質珠鏈和錢幣,中國男孩就躺在米黃色的雲紋織錦上,腳下放著一麵銀牌,一切就如他下葬的那一刻,在這具古老的棺木裡,時間仿佛被封印了一般,過去的上千年隻是彈指一揮間。

刻骨的仇恨與暴怒自昂熱年輕的麵孔上浮現,他攥緊手裡的大馬士革折刀,恨不得將混合有賢者之石的刀鋒送入這個仿佛在安詳沉睡的男孩的心臟。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他確實可以這樣做,但這樣除了給自己一絲虛假的複仇快感外毫無意義,這裡隻是記憶構成的夢境,而非時間逆轉的真實過去。

“有什麼想法麼?”昂熱側過頭,問身側的路明非道。

“這是人類?”路明非微微皺眉,從外表上來看這個男孩毫無疑問屬於一個人類而且是標準的人類,不是那種血統不純或者發生變異的人類亞人類,有必要的話路明非甚至想動手檢驗他的顱骨純潔性。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種方式也不準確,畢竟那頭白王異形的顱骨看上去也跟純正的人類顱骨無差。

“他現在看上去是人類。”昂熱說,漫不經心地把手伸進棺材裡,拾起男孩腳下的銀牌——在他觸到雲紋織錦的瞬間,那張華麗的錦緞崩潰了,化成裡一片灰色的塵埃,那些蠶絲纖維經過了上千年之後,隻徒然留下了華麗的外表而已。

“啊!這些都應該采樣!”莫德勒心痛得直甩手。

“你想繼續看故事的前戲發展呢,還是直接跳到故事的高潮部分?”昂熱沒有理會一臉痛惜模樣的醫生,手指摩挲著那塊冰涼的銀牌,繼續問路明非道。

“……繼續。”在思考了一會後,路明非開口說道。他的眼眸裡蒙上了一層澹薄的金色霧氣,沉穩的聲音裡帶著絕對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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