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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浴室裡。

氤氳霧色間,鏡子若隱若現地倒映出花灑下方的身影。

修長的身軀,纖細的四肢,以及被熱水洗禮過後,紅潤剔透的白皙膚色。

沈聘麵無表情地朝鏡子睇去一眼,抬起手緩慢地摸上自己的後頸。

觸感平滑,碰觸起來也沒有絲毫異樣。

這代表他是個Beta。

Beta是沒有腺體的。

所以Beta沒有信息素也不能輕易地聞得到他人的信息素,就算Omega在自己的麵前釋放出信息素,除非當時信息素覆蓋輾壓了周圍空氣,要不然Beta無論如何都比不上Alpha和Omega感覺靈敏。

沈聘撐著牆,白皙的手背上方,青筋一條條微微凸起。

費以颯是Omega。

Omega隻和Alpha才有契合度,而費以颯從小到大感興趣都是Omega。他是Beta,就連費以颯的信息素是什麼都聞不到。

就像那個人第一次陷入發熱期的那天。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沈聘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久前還滿臉稚氣的發小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從一身怪力的大個頭變成了眼帶濕霧的誘人兒。

那個時候,黝黑的膚色也擋不住費以颯滿臉赤紅的春潮。

發熱期很恐怖。

從小就比他高大的少年胡亂地蹭他,明明是個力大無窮的家夥,在那個時候又很虛軟無力,甚至被他一扯就拉開,還用那雙潤濕的黑眸茫然地看著他,好像很委屈似的。

那一刻,看到那樣的費以颯,沈聘想了很多。

最後他沉著地給費以颯注射了抑製劑,並且把費以颯帶回家,通知了家長。

早在費以颯分化成Omega,費家就想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接到通知也不驚訝,不過看著小兒子一直沒意識地纏住沈聘,難纏得很,卻還是被好好地帶回了家,家長們不由得在心裡萬分慶幸幸好當時在費以颯身邊的是沈聘,是向來靠譜的沈聘,是Beta的沈聘。

如果是Alpha就糟糕了。

兒子還未成年,雖然身高像大人,然而性格和臉蛋都還稚氣未脫,還隻是一個少年而已,遇上的如果是Alpha,說不定人生會被毀掉。

陷入發熱期的Omega會無意識地想要Alpha的安撫,枉顧意誌地產生某種難以控製的渴望。

費以颯年紀太小了,在這種時候總不能真的給他安排一個Alpha。

李知芷是個Omega,她對發熱期很有經驗,處理費以颯的情況駕輕就熟,她十分清楚以費以颯的情況,除了用藥物抑製他的發熱反應之外,剩下的隻能靠本人的意誌。

費家沒有帶費以颯去醫院,而是把他被關在房間裡,讓他靠自己的意誌和藥物硬生生地撐過去。

除了知芷女士之外,誰都不讓進入那個房間。

沈聘當時什麼都不能做,站在門外,聽到裡麵隱隱約約傳出壓抑不住的低喘和啜泣。

他的發小致力於成為大猛A,天天嚷著自己要成為鐵錚錚的男子漢,沈聘和他認識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見他哭過一次。

八歲那年費以颯不小心磕破了頭,流了滿臉的血,那出血量讓費父費母乍一看以為他以後都長不大了,大驚失色地送他去醫院,那小子還老神在在地安慰家長,用爪子抓起自己的劉海指著傷口,嘚瑟地道:“這是男子漢徽章!”

這樣的費以颯,在隔著牆的那邊,在隻有他一個人在的空間裡,因為惱人的發熱期,發出聽起來很難受的低泣聲。

等他長大了,不再有年齡限製,也許未來會有某一個Alpha能看到他這一麵。那個時候,那個Alpha會安撫他的躁動,抑製住他的發熱反應,將難受的低泣轉為難耐的輕吟。

……或許,不一定是Alpha,而是Omega。

畢竟那家夥一直對Omega情有獨鐘,曾誇下海口一定要找一個比小時候的沈聘漂亮一百倍的Omega當老婆。

後麵發覺這個願望實在太不實際,畢竟甭管是不是Omega,他就沒見過比小時候的沈聘還要漂亮的人,還一百倍咧,真是異想天開。

後來他改口為和沈聘一樣漂亮就可以。

雖然降低了要求,但還是難找。

沈聘隨著一天天長大,小時候美得像人偶娃娃的臉蛋慢慢地開始有了少年氣,弱化了漂亮感,變得俊美起來。

怪小竹馬顏值太高,導致他眼光也養挑剔了,後麵他又想不能給自己設下限製,認定隻要是他真心喜歡的Omega,在他心裡就是最美的。

沈聘把濕發捋到腦後,露出日漸輪廓分明的五官。他赤腳無聲地離開花灑下方,從盥洗台下方的抽屜取出一支針孔藥劑。

針孔紮進手肘窩,沈聘麵無表情地把針管裡的透明液體擠入血管中,隨後把用過的藥劑處理掉,再擦乾淨身上的水珠,穿上睡衣。

“——你洗了好久,我差點要進去找你了。”沈聘剛打開浴室的門,倚靠在前方牆壁的少年發出聲,目光審視著沈聘洗過澡後略微粉紅的臉龐,問他:“還好嗎?沒有不舒服吧?”

“我很好,沒有不舒服。”

沈聘一一應道,沉著地用乾毛巾擦著頭發,從費以颯身邊走過,拋下一句,“換你洗了。”

先等等。

費以颯鼻子動了動,回頭疑惑:“你換沐浴露了?”

沈聘腳步沒停,“沒有換,你快去洗澡。”

沒換嗎?

“可是好像有一種很淡的香味啊……”費以颯喃喃自語,剛剛他明明聞到一股淡淡的冷冽清香,可是他再次抽抽鼻子,這會兒卻聞不到了。

錯覺?

費以颯忍不住在心裡唏噓,說來他這幾個月天天待在全是香噴噴Omega的空間裡,就連自己身上也時不時飄著被知芷女士強硬塗抹上身的護膚香,所謂物極必反,聞多了就是容易出問題,導致現在他的鼻子都失靈了。

希望症狀不要加重吧。

他感歎一句,倒沒太往心裡去,拿著沈聘之前給他準備好的睡衣進入浴室。

費以颯洗澡極快,沒多久就從浴室走出來,看到沈聘已經靠坐在床頭,在進行入睡前的,他快步走過去,利落地掀開被子鑽進被窩,對沈聘不客氣地道:

“再過去一點。”

沈聘手指捏著書角,低頭看著毫無心理負擔地占據他一半床位的費以颯,問道:“要在這裡睡?”

費以颯往上瞟過來的眼神充滿了“廢話”二字,沒說什麼,隻是繼續鑽鑽鑽,尋找一個更舒服的角度。

沈聘靜默一會,把書放好,往旁邊挪動,騰出更多的空間讓費以颯睡。

沈家有屬於費以颯住的客房,不過未分化前兩個大男孩為了貪方便都是擠一個房間睡覺的,現在隻是延續一直的習慣。

更何況費以颯本來留宿就是為了半夜留意沈聘的情況,睡客房來來回回的太麻煩了,還不如直接就睡這裡,他前兩天也是在這樣睡的。

“不看書了?”費以颯晚飯前才睡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壓根不困,像動物一樣拱來拱去,腳不小心踢到沈聘的腳,玩心起來,又踢了他一腳。

沈聘沒躲,任由他踢來踢去,道:“不看了,你彆鬨。”

費以颯嗯哼一聲,收回腳丫子,突然想起來,湊過來在沈聘身上嗅了嗅,像在聞什麼,沈聘感覺到一顆大腦袋在自己胸前蹭來蹭去,手指不著痕跡地蜷縮了一下,低聲問:“乾什麼。”

“果然是和我身上一樣的沐浴露。”

費以颯道,又揪起自己的衣領嗅了嗅自己,聞到一樣的香味,非常確信自己的嗅覺出現問題了。

以沈聘的視角,透過費以颯拉開的睡衣領口,很輕易便看到裡麵的風景,在亮燦燦的燈光中,麥色肌膚上的一點淡粉十分明顯。

“啪!”

沈聘伸手關了燈。

床頭夜光燈儘責亮起,房間變得昏暗起來,雖然不會影響下床走動,但如今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費以颯被他突然關燈的動作嚇了一跳,納悶問:“乾嘛這麼快關燈?”

沈聘道:“我困了。”

“喔。”

費以颯還沒有睡意,但惦記著沈聘還算個病患,不好繼續折騰,聞言躺下去,騰出空間讓小竹馬更好地入睡,拍了拍旁邊的床位,道:“那你快躺下來,彆著涼了。”

沈聘嗯了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昏暗,嗓音聽著有點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