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劉婕低頭瞧手裡的小東西,眨了眨眼睛,她有點懵,四下尋找陳昭的身影。
“彆找了,他沒來。”陳闖笑說,“我剛才跟他發微信,講了下午的事。”
陳闖繼續從塑料袋裡掏冰棍,分給兩個同學。
“他回你了?”劉婕問。
陳闖撓頭,露出兩排大白牙,扭頭催促同學,“回去吧回去吧,該回家吃飯了。”
果然是他編的。
什麼哄哄她......
陳闖和兩個同學走在前麵,劉婕稍稍落後一步,用胳膊夾著塑膠娃娃,手指揭開可愛多的包裝。
陳闖回頭看她一眼,慢下腳步,“小舅媽。”
“嗯?”
“雖然陳昭沒回我,但是我覺得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你這麼懂他呀。”
“那當然,我們可是親舅甥。”
“謝謝你的可愛多。我好多了。”劉婕舉了下手裡的東西。
“雖然陳昭這麼拽,但是對小孩都挺好的,不管我闖什麼禍他都替我兜著......”陳闖掰手指頭,想舉一個具體事例,然而大多數太丟人,他想了半天,說:“上回我想要姨姥爺的核桃,就是他幫我要的。”
劉婕想起上個月見麵,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擺弄核桃,隨性又自然,性張力似有若無。
“反正嫁給陳昭不會吃虧的啦。”陳闖總結道。
原來這麼半天,是在推銷陳昭。
劉婕忍不住笑出聲,“給你小舅舅做僚機這麼熟練?”
“那當然,我是誰......”陳闖洋洋得意。
他忽又擺手,“沒有沒有,僚機這種東西,我以前從來沒做過。”
劉婕:“嗯?”
陳闖說:“我可沒幫他追過彆的女生,他以前......”
“陳闖。”走在前麵的男生叫陳闖,陳闖嘿嘿笑了一聲,跑過去跟他勾肩搭背。
他以前,他以前什麼?追女生不需要僚機?
劉婕忍不住想陳闖沒說完的半句話。
陳昭那張臉,大約是不缺情史的。
劉婕十六歲考進衛城實驗高中,連班裡同學都沒認清楚,就聽說過陳昭這人,隻是那時還不認識他。
直到深冬的某個夜晚。
衛城年年大雪,被稱為雪窩。這天從下午開始,鵝毛雪花飄散整整一天,直到晚自習開始也沒停下裡,第一節晚自習下課時,外頭積雪已經末過過腳踝。
學校怕雪深路滑,允許走讀生提前一節晚自習也就是第三節課下課回家。
在校住宿的人不多,那天教學樓少了一多半人,格外安靜。
第四節晚自習下課,剩餘的學生蜂擁衝向教學樓外,劉婕是其中一員,但她走了一半發現自己新買的牙刷落在教室了。
舊牙刷已經被丟掉,又不能不刷牙......
暖黃路燈底下,鵝毛似的雪花被大風橫斜吹落,撲在劉婕的棉服上,她低著頭頂風折返。
“......這是我特意從......帶來的......”
女孩溫柔細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劉婕眯眼看過去。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廣場邊緣的銀杏樹旁,女孩手裡是個禮物盒,粉色絲帶隨風揚起。男生站在她麵前,抄兜站著,不為風雪所動。
劉婕一心拿牙刷,匆匆路過,返程時樹旁已經不見人影 ,風雪吹走腳印,不留一絲痕跡。
劉婕忽然想起,路過時,那人似乎看了她一眼。他的衣領被吹得立起,隻露出瘦削臉頰與墨色漆眸,漫天飛雪迷人眼,瞧不清他的神情。
她知道那男生就是他,在接受一個本校藝術生女孩的表白。
......
劉婕認識許多其貌不揚秉性也一般但女朋友很優秀漂亮的男生,如果是陳昭這樣的人,追女孩子大約不太費力吧。
不過再如何,現在不也是來參加相親了麼。劉婕笑著搖頭,快步追上去。
-
五月匆匆而過。
六月初,劉婕清早起床,從冰箱保鮮層拿出昨天吃剩的包子,用蒸屜熱了一下,一邊吃一邊往外走。
“吃早飯不許這麼匆忙,好好坐下吃。”李寶梅剛從外麵買菜回來,摘掉絲巾和遮陽帽,“坐下。”
準備從旁邊溜走的劉婕定住腳步。
“媽......”
“說過多少次了,早飯好好吃,你想把胃吃壞是不是?”李寶梅做了十幾年的班主任,不怒自威。
劉婕將包子從嘴裡拿出來,灰溜溜坐回餐桌。
李寶梅換了鞋,去廚房洗了洗手,她收拾菜一邊問,“今天也得去你那個店?”
劉婕點頭。
“這幾天經營得怎麼樣?”
“挺好的。”劉婕聲如蚊蚋。
實際上仍然很一般。靠她微薄的稿費養著。
“我看你什麼時候把手裡攢的那點錢花完。”
劉婕:......
“你這輩子總不能就這樣了吧?”李寶梅又問。
劉婕啃包子,不說話。
她挨批評時最擅長的就是沉默。
半晌沒聽見劉婕搭話,李寶榮加重語氣,重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