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為這次“風投項目”打了一個勾,覺得他市場調研做得很到位,收到結果也很喜人。
尤其是合夥人格外買賬,甚至當眾演奏了一曲。顧總希望下次這個環節可以省略,但若是叫他真對葉冷收斂著點彆什麼都嗆,他也絕對不可能做到。
風險投資,沒有風險和投資哪來收益。
好在他這一次是賭對了,那也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葉冷和顧薄情折騰了好一會兒後,現在都安靜了下來。
他倆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葉冷還在給人發祝福短信。
之前翟旭堯說要讓葉冷這個周末去找他談,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周末是中秋,葉冷壓根就沒去豬場。
他可能意識到了自己挑選日期不妥,便在這個晚上特地找了過來,表麵是祝賀葉冷新年快樂,事實上卻在悄悄地打聽葉冷到底有沒有和朱韻依聊關於他事兒。
翟旭堯顯然是格外地擔心葉冷把事情說出去,雖然那不會對他前途造成什麼影響,但必定會改變彆人看他目光。
同時,他似乎也在忌憚著些什麼彆。
應付完翟旭堯,葉冷也給朱家人都發了中秋祝福消息。
問候完朱韻依,他還加了一句:
【發奮圖強:那個……你能再多和我說說翟旭堯事兒嗎?】
朱韻依估計在忙,過了好一陣才回。
她察覺到了不對,問他:
【依依:我聽說了你被豬追事兒,那不會是翟旭堯乾吧?】
葉冷琢磨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回應:
【發奮圖強:我也不太清楚,但確是他叫我去母豬舍。】
他沒有把自己完整猜測說出來,是有兩層考量。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為自己著想。
翟旭堯目前確是很難收拾,但是葉冷也沒抓住他把柄。現在把這個事兒說出去了,翟旭堯隨便幾句便能顛倒黑白,指不定還要給他扣上一個“自己辦事不利還找理由怨彆人”帽子。
百分之那麼零點零一,是為翟旭堯著想。
這小子本來就叛逆,要是被自己一刺激,更不聽話了,那可就罪過了。
【依依:……那可能隻是個意外吧。】
【依依:他……哎,他這孩子,有時候也並不壞,隻是表達情緒方式可怕了些。】
【依依:但他其實並不希望大家害怕他,準確來說,他也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葉冷看著朱韻依意有所指消息,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他很久後隻是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放下了手機,靠在沙發上發愁。
“顧薄情,你一般碰上熊孩子該怎麼處理啊?”葉冷想了想,覺得還是該找身邊人求助。
顧薄情瞥了他一眼:“我這輩子隻接觸過一個熊孩子。”
葉冷來了勁兒,他把盤腿坐在沙發上,像個好奇寶寶:“你爸那個小王八羔子?講真,他是挺討人厭。我倆不就差了那麼小幾歲嘛,偶爾也會碰上,他可比你好對付多了。”
顧薄情聽他這樣講,便把自己剛剛準備好說辭放到了一邊,先問道:“怎麼說?”
葉冷口中小王八羔子就是顧薄情同父異母弟弟,那個被接回了顧家鳩占鵲巢,差點就當了繼承人私生子。
他比顧薄情小不了幾歲,但比葉冷大那麼一點。葉冷之所以這麼稱呼他不僅是因為他和顧薄情有仇,也是因為他們以前就頗有齟齬。
顧薄情弟弟,大名顧向榮,取自“欣欣向榮”。
和“顧薄情”這個一聽就很瑪麗蘇名字比起來,這是一個充滿了溫情名字,寄托了顧父對他美好期許。
圈裡人都拿這件事當笑話,雖然豪門出個私生子聽起來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是如此光明正大偏心,倒是叫人不齒。
可這到底和他們自己沒關係,所以隻是當個笑話提起,沒人在乎顧薄情感受。
直到他一手創立了自己公司,站到了這個圈子頂峰,大家拍馬屁時候才會假惺惺地同情兩句。
畢竟利益才是那個圈子裡唯一風向標。
葉冷瞧不起顧向榮,倒不是因為他身世,而是因為他性格。
顧向榮仗著自己父母寵愛,乾了不少欺男霸女事兒,和葉冷也有過很多次碰撞。
葉冷囂張,但有底線。
顧向榮恰恰相反,他就像是一隻沒腦子瘋狗,看到哪兒咬到哪兒。
顧父對他很是溺愛,但圈子裡多少對他出身都有點瞧不上,所以導致了他扭曲性格。
他看葉冷尤其不爽,因為他唯一一次被顧父訓斥,就是在他得罪了葉冷之後。
其實那也算不上訓斥,顧父隻是希望顧向榮知道,圈子裡有許多人是不能亂去招惹,這其中就包括葉冷。
葉家捧在手心上小少爺啊,圈子裡幾乎是唯一特例,在顧父手中顧家企業都比不上葉家。
後來顧薄情公司即便是和葉家比肩了,也仍然不會去故意和葉冷交惡。
……當然,被動被挑釁了除外。
總而言之,顧向榮就討厭上了葉冷。
葉冷當然也討厭顧向榮,他在得知顧向榮小名叫筍筍後,就一口一個“孫孫”地叫他,害他丟了好大人。
葉冷大致說了一下他和顧向榮關係,還撿了幾個自己征戰勝利例子講給顧薄情。
比如設計讓顧向榮主動去掃廁所,讓顧向榮當著很多人叫他“爺爺”等。
這些手段絕對不是顧薄情會采取,因為它隻能在當下讓人出氣。
但就像葉冷對付曹鑲時那樣,顧薄情聽完還是覺得暗爽,甚至是比當他看到顧父巴結自己表情時還要爽。
“隻可惜了,翟旭堯可比那孫子難對付多了。”葉冷哼了聲:“同樣是熊孩子,果然是高智商更難對付。”
顧薄情平淡地道:“哦?我認識那個熊孩子可比翟旭堯難收拾。”
葉冷有些訝異:“你說難道不是顧向榮嗎?”
“當然不是。”顧薄情表情不變,眼神揶揄:“是你。”
葉冷:……
這話說,讓人甚至無法反駁。
彆說是回看三年前自己了,葉冷就是回憶起自己穿越前做事兒,都要“拍案叫絕”。
那確實是絕。
畢竟也沒有人能夠鬨騰成他那樣還全身而退。
“你不是說翟旭堯把戲都是你玩剩下嗎?”顧薄情看著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樣子,主動開口道。
“害。”葉冷擺了擺手:“我現在發現了,我倆走壓根不是一個路子。”
大中秋,兩人沒有再在翟旭堯話題上過多停留,但顧薄情聽葉冷語氣,便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了對策。
他倒是想起了自己家裡事兒,變得沉默了很多。
“是不是擔心你公司呢?”葉冷一眼就看出他不說話理由,輕哼了一聲:“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顧薄情稍頓:“你什麼意思?”
“就算被拿走了,再拿回來不就好了,你當初都能做到,更何況現在可不是孤軍奮戰。”葉冷嘴角都快揚到天上去了:“你現在有了一個強有力盟友。”
“誰?”
“葉家。”葉冷毫不客氣。
顧薄情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心裡鬱結迅速散開。
他聲音都不自覺地放緩了一點:“不是葉家,是葉冷。”
他思緒一下子拉回了一個多月前那個晚上,在公交車上,他告訴葉冷大多數人願意和他做朋友都不是因為他是“葉冷”,而是因為他姓葉。
可現在,他卻自己反駁了自己言論,因為冥冥之中他自己也開始明白,他喜歡葉冷並不是因為他姓“葉”,而是因為他是“葉冷”。
一切早就顛倒了。
隻是他一直沒有看清。
“是葉家,也是葉冷。”葉冷在這方麵倒是很有信心。
顧薄情頓了頓,並沒有答應。
他緩緩起身道:“我東西他們搶不走,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穿回去了,需要重新奪回屬於我東西,我也不會借助葉家力量。”
葉冷有點不太高興了。
他自認和顧薄情已經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互相幫忙是何其平常一件事,顧薄情卻拒絕了。
他其實沒有怎麼接觸過自己家公司,但仍然知道他這一句保證是多少人求之不得。
在他認知裡,就算他不咋地,他們家牛掰啊。
沒道理不領這個情,不領就像是看不起他似。
顧薄情看出了他鬱悶,心裡不禁在想,是不是葉冷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呢?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解釋道:“這件事上我想靠自己。”
有句話他沒說,他需要表現得足夠優秀,才可能得到葉家認可。
畢竟正計劃著要拐走葉家小少爺也是獨苗苗呢,馬虎不得。
葉冷也能理解顧薄情想法,但還是沮喪。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其實幫不上什麼忙,他不懂商場上爾虞我詐,也不了解投資和股票。
有點不爽。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哪裡需要學習進步和改進。他是驕傲也是自負。
可在這一刻他卻覺得有些東西他還是欠缺。
葉冷中秋晚會也看不下去了,關上了電腦,跑回房間裡打鬥地主。
顧薄情跟上去,本想等他氣消了在和他聊聊自己打算辭職了事兒,結果在旁邊看了五分鐘,實在是沒忍住搶過了手機。
“他有王炸你為什麼炸?”顧薄情壓著火氣:“給他翻倍嗎?”
葉冷起初氣焰還挺高漲,眼看著歡樂豆見底,聲音也弱了下去:“我手滑了。”
“滑到這個程度也真是你有本事。”顧薄情拿過手機。
葉冷氣哼哼地在旁邊看著他把豆子一點點賺回來,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
他隨口道:“顧總,要不我還是去學點啥吧?現在這社會沒有一技傍身太難了,以後要是真穿不回去了,我也不至於像之前那樣兩眼一抓瞎。”
顧薄情贏到十萬個豆子,聞言放下手機,似乎有些驚喜:“你真願意?”
葉冷點點頭:“當然啊,你不要葉家幫忙,還是也可以要葉冷幫忙嘛。等你穿回去了,哥們兒保證罩著你。”
顧薄情:“好。”
葉冷:“好什麼?”
顧薄情:“好!”
……
第二天一早,葉冷站在某培訓機構樓下:“一點都不好!”
他感覺自己被騙了:“我說要有一技傍身,不是考大學。”
顧薄情看起來毫不知情:“啊,是我誤會了。”
他歎著氣,狀似無意地又拿出了一個單子:“隻可惜,我已經花錢買了個試聽課時了。”
葉冷:……
瑪德,先斬後奏。
他其實知道顧薄情好意,在這個社會沒有高中文憑真很難混下去。
前一天晚上他們互相吹噓了不少,但彼此都明白穿回去幾率不大,那麼一個高中文憑是很有必要。
再加上這確是他自己提出,無論顧薄情是誤會了,還是刻意為之,他都得賣顧薄情一個麵子。
“你不用擔心,試聽課隻有兩個小時。”顧薄情看出了他心情,難得耐心地安利:“以後就可以直接誒在家裡上網課了。”
“我感覺我就不適合學習。”葉冷歎氣,對自己也是很無奈。
“沒什麼適不適合。”顧薄情沒有嗆他,反而道:“如果你真決定不學,那也彆有負擔。”
頓了頓,他道:“我覺得現在你就已經很優秀了,很多我做不到事情你都能做得很好,所以……”
他後半句話還沒說完,葉冷就搶先道:“你再重複一遍。”
顧薄情:?
“很多我做不到事情你都能做得很好……?”
“嗯,你都說我優秀,證明我真是當代年輕人標杆啊!”葉冷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胡子,忽地轉身:“所以我還上啥學,我都那麼強了。”
他正要開溜,就被顧薄情抓了回來。
“我算看出來了。”顧薄情冷笑:“你聽不得好話,得靠人逼著。”
他這話說是沒錯,葉冷清楚自己做什麼才是對,但他就是一點也不想學。
“這是正常。”葉冷拍了拍膝蓋:“男人通常都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路過學員聽到他話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
一個年過八旬老爺爺意味深長:“小夥子,沒想到你才不到二十,就能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