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忍受著腦海裡的不適，
卡維看著眼前的身影，語氣裡帶著警惕。
他現在很不適應，本來自己就已經夠倒黴了，
沒有贏下比賽的事情已經夠難受了，
而這個聲音又一直在自己腦海裡回蕩，讓他難以靜下心來。
卡維的眉眼間，已經有痛苦的感覺了。
才識之冠前的身影看著卡維，越看越滿意。
“我是薩奇因，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薩奇因的靈魂開口說道。
卡維還沒有反應過來，
周圍的人紛紛驚訝：“薩奇因？就是那個將才識之冠交給教令院的薩奇因？”
“是那個留下財產的薩奇因？”
“傳說薩奇因會在比賽的地方看著選手們，當他找到自己最滿意的選手，就會將自己的財產都交給他！原來是躲藏在才識之冠中嗎？”
“欸？那他現在出現，就是找到自己最滿意的選手了？”
“但卡維學者不是最後一名嗎？”
“對啊，冠軍不是行秋嗎？”
“最後一名比第一名更讓他滿意？”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反而彙聚到了行秋身上。
行秋頭冒黑線，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壓根就不在乎什麼薩奇因的財產好吧。
邊上，薩奇因的靈魂似乎也感覺到這樣對行秋不太好，轉身看向了行秋：“來自璃月的朋友，非常抱歉，雖然你獲得了冠軍，但我的財產和我的學術是綁定在一起的，而你，似乎不適合進行學術研究。”
薩奇因算是解釋了為什麼不選擇行秋的原因。
大家也都點點頭，表示認可了。
畢竟行秋不是學者，如果薩奇因的學術和財產綁定，那行秋確實不太適合。
行秋也擺擺手：“無妨，我不差錢，也不想留在教令院做一位學者。”
薩奇因再有錢，能比他飛雲商會有錢？
得到行秋的回複，薩奇因感謝的對著行秋點點頭，
然後又看向了卡維：“那麼，卡維，你願意成為我的傳人，繼承我的學術和財產嗎？”
卡維腦海中的混沌感逐漸褪去，眼裡出現了一絲不可思議。
薩奇因的財產，他參加比賽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現在這個機會就這樣落到自己麵前了？
剛想開口答應，但最近的遭遇還是提醒了卡維，好事不一定是好事，也可能是掩飾了壞事。
“抱歉，薩奇因閣下，你的財產須彌人都知道，但你的學術，抱歉，我並不了解。”
薩奇因的要求剛才卡維也聽見了，
需要財產和學術一起繼承。
如果薩奇因的學術和自己的差不多，那卡維自然是可以接受的。
但如果薩奇因的學術是自己完全無法接受的領域，那卡維覺得，這或許又是一件壞事。
“非常好，麵對誘惑，你依舊保持了清醒，卡維，你果然是我最合適的繼承人。”
麵對卡維的猶豫，薩奇因不僅沒有失望，反而更滿意了起來。
這種性格，和當初的他太像了。
如果不是明確知道自己的兒子叫西瓦尼，他都快覺得卡維是自己的後裔了。
當然，對一位桂冠學者來說，學術上的親緣，是要比血脈上的親緣更親近的。
嗯，大概就像提納裡，賽諾，柯萊組成的學術家庭一樣吧。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知識和情感，依舊可以組成家庭。
“那麼，請聆聽我的學術，卡維學者。”薩奇因的臉色開始正式起來。
述說自己的學術，讓對方選擇是否接受，
這是決定他的學識能否傳承下去的關鍵。
知道有兩位神明注視著這裡，薩奇因不敢耍什麼小手段，當然，他也沒有準備用什麼手段。
隻要乾乾淨淨，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講述自己的道理，就足夠了。
我出身於一個學者家庭，幼時便是天才，繼承家業後，我前往了沙漠進行學術研究，
在沙漠中，我曾經多次幫助沙漠部族，但依舊無法阻止紛爭，
我也曾經多次提醒冒險家這裡有危險，但依舊無法阻止他們的貪婪，
後來，我明白了，
昔神靈強盛，萬物附之，苦者自苦。
今神靈式微，人智廣開，苦者亦苦。
璃月有雲生如逆旅，稻妻有言事事虛空，每每讀之令人心痛不已我嘗尋其緣由。
縱觀須彌曆史上下，不變者唯有人之本性而已。
我自到沙漠以後，所做實驗共計六十四次，耗時七年有餘。
人如囚徒、如困獸，以彼此之快樂為食，直至一方永遠地墜入痛苦。
所以有獲利必有損失，有快樂必有痛苦，人人都是受害者，人人又可為加害者。
人性貪婪而麻木，因其貪婪所以為惡，因其麻木所以對他人之惡視而不見。
世事如此，那世事意義何在[未來]之於[現在]，亦如[現在]之於[曆史]。
乾戈永無寧日，爭亂反是真理。
萬事萬物一一乃至我的知識、我的智慧、我的人生一一猶如虛無。
薩奇因毫不避諱的向卡維講述了他的各種實驗以及結論。
最後看了看卡維的眼睛，薩奇因的靈魂伸出了手：“人性本惡，萬物皆虛。卡維，這就是我的學術。”
看著眼前靈魂伸出的邀請之手，卡維陷入了深深的震驚。
沙漠，人性實驗，才識之冠，
卡維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的父親，也是在當初的教令院慶典比賽後，進入了沙漠，然後……一去不回。
內心微微恍惚，再看眼前的冠冕，再看眼前的靈魂，
卡維內心不再渴求那筆財產。
“我承認，我經曆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也確實如你說的，在做一些看上去沒有意義的幫助。”
父親的離去，母親的改嫁，欠下債務，寄宿在彆人屋簷下，都是卡維經曆的不好的事情。
對於薩奇因說的生如逆旅之言，卡維確實是有幾分認同的。
但，這幾分認同的另一邊，是卡維對薩奇因學術的極致厭惡。
如果人性本惡，如果萬事皆虛，那他這些年的堅持算什麼？
父親離開，他努力學習，
母親改嫁，他傷心但祝福，
欠下巨債，他努力打工還錢。
如果人性本惡，那他一開始就什麼都不需要去做，
他可以怨恨父親拋棄他，
他可以仇恨母親丟棄他，
他也可以將債務賴掉，
他可以活的無比的輕鬆，隻要他丟棄那些被艾爾海森嘲諷了許久的底線。
但，如果他這樣做了，那他還是卡維嗎？
卡維看著薩奇因伸出的手，微微搖頭，沒有接觸，沒有握住，
反而小步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不認可薩奇因的學術。
“我……絕不認可你的學術！”
看著卡維後退的樣子，薩奇因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看著卡維，眼裡沒有失望，反而愈發的滿意起來。
“實驗終於結束了，卡維，謝謝你。”薩奇因眼神裡帶著解脫，“研究惡之人，必將承受惡之罪，我曾經悲觀到自殺，認為世界是灰色的，沒有色彩的，今天，你讓我看見了新的顏色。”
靈魂開始崩潰，一縷縷光輝開始逸散。
“作為最後一縷色彩的感謝，我的財產依舊會留給你，最後一場實驗，缺錢的卡維在獲得了巨額財富後，是否會改變初心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薩奇因暢快的大笑著，
在大笑中，魂飛魄散。
卡維一個搖晃，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