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神京一夜(1 / 2)

章十六神京一夜

步絳玄的目光投向他們,準確來說,是投向聞燈。

聞燈緩緩往後退了一步,背靠上牆。鑒於步絳玄對他,比他那正經師父對他還要嚴格,聞燈很有一種被抓包的感覺。

“但可能不太行,我打不過。”徒無遙又道,同樣向後退了一步,同時身形搖晃起來,而她說完這話,乾脆利落便暈了。

聞燈被嚇了一跳,三步並兩步過去,把徒無遙弄起來,低頭看看她,又抬頭看看步絳玄。

他的影子拉在身後,昏黑的、細長的一道,他眼眸裡看不出情緒,可聞燈總覺得有點兒冷。

我也沒做什麼,不就是喝了點酒。這個時代這個國家,可沒有十八歲以下未成年禁止出入酒館的規定。聞燈想到這個,變得有底氣,不再懼怕步絳玄。

他甚至還要請步絳玄幫忙。

他挺起腰背,微微一笑,道:“步師兄,我一個人沒法把這位師姐帶回白玉京,可否請你幫幫忙?”

緊接著補充解釋:“她剛才說的話都是胡言亂語,你千萬彆放在心上!”

步絳玄垂眸看定聞燈。

聞燈同他對視,在那不帶任何情緒的目光下,漸漸又有些心虛。

片刻後,步絳玄反手在虛空中一抓,抓出劍,用劍鞘將徒無遙衣帶一挑,向著白玉京而去。

——一並帶回去的還有聞燈,用拽他手臂上一塊衣料的方式。

高速疾行,風更肆意,聞燈腦袋又有些發暈,幸而步絳玄的速度夠快,轉眼便回到白玉京。

徒無遙是清夕樓弟子,聞燈強打著精神,把她送到清夕樓後院的寢舍,交給認識她的師姐。

他轉身去找步絳玄,迎頭被丟了個潔淨法術,身上酒氣儘數消失。

步絳玄抬腳走向大明樓,聞燈跟在他身後,掩麵打了個嗬欠,抖抖衣袖,望了眼掛在天邊的月亮,問:“步師兄,你之前出去是做什麼嗎?我有沒有耽擱你?”

“散步。”步絳玄回答。

“那你散得有點遠。”聞燈思索了一下距離,頗為吃驚,但更驚的是這人竟然會散步。

步絳玄向後遞出一個翠綠的小玉瓶。

聞燈:“什麼東西?”

“解酒丹,吃一粒。”

“謝謝。”聞燈伸手接過,倒出一粒來。

這是一枚褐色的小丸,散發著薄荷香,入口即化,清爽感立時蔓延五臟六腑,腦中醺醺然的昏意被驅散乾淨。

解酒神物!

聞燈徹底清醒了,把玉瓶舉到麵前看了看,遞還給前麵的人,問:“這藥挺好,你在哪裡買的?”

“自己煉的。”步絳玄平平答道。

“十項全能啊步學霸。”聞燈驚訝,繼而奇道:“可你煉這個做什麼?”你可不像是會放任自己喝醉的人。

步絳玄:“師父偶爾會喝醉。”

聞燈心思開始轉,慢慢回了句“原來如此”,問起:“煉它費時費力嗎?需要哪些材料?可以告訴我配方嗎?”

前麵的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將那支玉瓶再度遞出。

“送我?”聞燈觀察著步絳玄的表情。

“嗯。”

他不客氣地收下:“謝謝師兄。”

雖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小小一瓶,總有吃完之日,但聞燈沒在這時問,反正來日方長。

聞燈把玉瓶放入刀鞘中。

他裙擺在風裡起起跌跌,不經意間,和步絳玄被吹開的袖擺相撞,淺白深紅交織,仿佛開在夜色裡的花。

又看一眼遠掛天穹中的月,聞燈打算和步絳玄說再見、回家,後者看著他,平靜冷淡地開口:“西城今夜開鬼市。”

鬼市?

聞燈對這類“知識”很有涉獵,興趣極濃,一聽便眼前一亮:“那種賣各種稀奇古怪事物的夜市?”

步絳玄:“算是。”

“你說這個,是要帶我去的意思?”聞燈繞著步絳玄轉了一圈,彎起眼,眸底裡淌著光,仿佛散落的星辰。

步絳玄看定這雙眼晴,爾後挪開視線,望向遠處,道:“首戰勝利的獎勵。”

聞燈才不管什麼由頭,興致至上,立刻放棄回家的打算,扯起步絳玄的手臂往外邁開步子:“走走走。”

他沒帶瞬移法器,便是小跑前進,速度仍然有些慢。步絳玄將他一抓,又一次走了“空路”。

西城比東城老舊一些,街巷窄,青牆斑駁,牆根下生著青苔,路麵時不時便能踩到一處凹陷。

聞燈落地後,抬眼四處一瞧,瞧見街道西頭有片燈火昏暗的夜市,裡麵人頭攢動,精神一振,輕甩衣袖,抬步過來。

步絳玄伸手攔下,拿出兩張麵具,給了他一張。

——兩張簡單到簡陋的麵具,沒有任何圖案花紋,表麵依著人臉模樣起伏凹凸,露出眼睛,鼻下開兩孔,刷白漆,白得近乎慘淡。

“鬼市不問貨物來處,不問買者姓名身份。”步絳玄道。

“所以要戴麵具。”聞燈“哦”了聲,將麵具正反兩麵都看了看,“這你買的嗎?”

步絳玄:“我沒做過這個。”

“沒做過,意味著並不是不會——可你審美過於奇特了吧?”

一句話,聞燈語氣轉了又轉,把麵具扣到步絳玄臉上,退開一看,露出奇怪表情:“這黑燈瞎火的,遠遠看見,還以為遇著了個鬼!”

“當時就剩了這種。”麵具是木製的,略厚,嘴部沒有開口,步絳玄的聲音從麵具後傳出,變得有幾分沉悶。

聞燈:“……”

聞燈:“酷哥,你顯然被坑了,人家賣不出去才會這樣說。”

步絳玄並不接這話,係好麵具上的係繩,把他手裡那張給聞燈,抬腳帶路:“戴上走吧。”

聞燈一臉嫌棄地戴好,跟在他後頭。

鬼市裡燈籠掛得很低,燭火細細一簇,在風裡搖搖晃晃,不知什麼時候就要熄滅了去,大概也就照清巴掌大的地方。支攤沿著兩旁街牆擺開,密密的,延伸出老遠。中間留了一條狹窄的過道,道上人來人往,皆以麵具覆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