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歸鸞 團子來襲 7798 字 6個月前

蕭厲眼皮微抬:“你是怎麼落到陳癩子手上的,同我半點乾係沒有。我隻知道,他欠我錢,哄騙我娘,把你抵給我了。”

他模樣生得出眾,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人說話時,收斂了平日裡輕浮浪蕩的模樣,眸光更是銳利無比,威攝逼人。

溫瑜卻從他話裡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她佯裝害怕,低著頭啞聲問:“老夫人的憐惜收留之恩,沒齒難忘,但我若是替陳癩子還上了欠的銀子,可否放我離去?”

三十兩銀子可不是筆小數目,普通人家攢個十年八載,也不一定能攢到。

蕭厲當她是癡人說夢,冷笑一聲說:“成啊,你要是能替陳癩子還上那三十兩銀子,我立馬就放你走。”

溫瑜權當沒聽見他話中的譏諷之意,真心實意道了謝。

渾渾噩噩奔逃多日,總算盼得一絲曙光。

隻要親隨們尋到她,莫說是給他三十兩,便是給他三百兩的酬金都不在話下。

蕭厲聽著她的道謝聲,臉色卻是變得尤為怪異,隻當她怕是被人牙子打傻了,轉身本欲離去,行至門口處卻又頓住了腳步,側過臉問:“你有名字麼?”

見溫瑜沒做聲,他不太耐煩地皺了皺眉解釋說:“按慣例,買回來的丫鬟都要被主家重新賜名的,但你隻是被陳癩子抵給我的,你若有名字,便用你原來的名字。”

身後傳來一道沙啞的嗓音:“阿娘為我取名阿魚。”

蕭厲抬眸,問:“哪個魚?”

溫瑜答:“魚死網破的魚。”

蕭厲又很是奇怪地看她一眼後,點點頭表示知曉了,便放簾離去。

簾子放下後,這巴掌大的居室立馬變得暗沉。

溫瑜聽著窗外呼呼的風雪聲,忍下喉間躥上的咳意,沉寂的目光在黑暗中終於裂出了疼痛。

阿魚是娘親為她取的小名。

“阿魚,阿魚,為娘的小魚兒,長大了一定是個沉魚落雁的大美人。”

那年母親抱著她,言笑晏晏對著父王如是說。

溫瑜閉上了眼,任那溫潤的水澤在黑暗中流儘。

世人隻知她封號菡陽,知曉她大名的都沒幾個,更何論這僅有父母兄嫂才知的小名。

她並不怕說出了這小名會招來什麼禍端。

相反,念著這個名字,她才感覺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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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瑜在傷病中,身體太過虛弱,清醒了這小半日,中途喝了碗清粥,便又昏睡了過去。

直至次日再度醒來,方才恢複了些精氣神。

外邊似乎仍是個下雪天,冷風從老榆木門窗的縫隙鑽進來,嗚嗚的像是鬼哭狼嚎。

溫瑜扶著床柱吃力起身,趿上了床下那雙被踩塌了後跟的氈絨布鞋。

這樣的鞋,從前在王府,便是下人們都不會穿的。

溫瑜赤腳踩上去,卻覺著比自己原先那雙磨破了邊的布鞋暖。

紙糊的窗戶破了個大洞,用油布釘上了,不開門窗,屋子裡便暗不見光。

溫瑜扶著牆走到門邊,推門掀開簾子,立馬被冷風灌了滿頸,不由扶著門框垂首一陣咳嗽。

蕭蕙娘將大門敞了個縫,在火塘邊上借著這光做繡活兒,聞聲扭過頭來,見著她,放下了繡繃把邊上一張矮凳拖了過來,說:“你怎起來了?快些過來烤烤火,你風寒沒好,吹不得風的。”

那地痞似乎不在家中?

溫瑜攏著衣襟抬腳走了過去,說:“多謝老夫人,我躺久了人昏沉得厲害,起來醒醒神。”

那日她被人牙子送來時,染上風寒發起了高熱,門都沒進就暈倒了,這兩日也一直躺在屋裡,眼下方才將這外邊打量了個大概。

不大的堂屋裡置了一張吃飯的方桌,靠門口處的牆角設了火塘,一把鋪了薄褥的躺椅平日裡不知是誰在坐,也放在了火塘邊上。

堂屋連著兩道門,一道進去是溫瑜睡的那巴掌大的屋子,另一道門後,溫瑜猜測應該是這婦人的居室才對。

那那地痞平日裡住哪兒?

還是說院外還有其他房間?

溫瑜心中揣揣,視線再朝著門縫外掠去,便見覆了層薄雪的小院裡放著一口水缸,邊角處似開墾了一小塊菜地,依稀可瞥見積雪下的油綠。

“叫什麼老夫人,聽著彆扭得慌,你喚我一聲大娘就是了。”蕭蕙娘重新拿起了繡繃,隻是線已經短了,她虛著眼對光穿了好幾次也沒穿進。

溫瑜說:“我來吧。”

蕭蕙娘遞過後有些感慨地說:“人老了,眼睛也不行了。”

溫瑜瞥見她裝針線的籃子裡已有不少繡好的帕子,不由問:“您繡這麼多手帕做什麼?”

蕭蕙娘神色晦暗了些,說:“獾兒這個年歲,也該成親了,隻是家裡的錢全都拿給我看病抓藥了,我做繡活兒換點銀錢,能給他攢一筆是一筆。”

獾?

是那地痞的名字麼?

溫瑜穿上了針,將線抽長撚了個結,她對這個家的事所知甚少,便問了句:“大爺呢?不管家裡麼?”

話一出口見蕭蕙娘神色不對勁,溫瑜便意識到失言了。

偏偏此時外邊的門“吱嘎”一聲,那地痞斂著一雙被風雪浸過的眸推門而進,身上似乎也帶了霜雪的寒氣:“娘,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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