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歸鸞 團子來襲 7567 字 5個月前

溫瑜抬眸,遲疑著接過,問:“這是什麼?”

蕭厲在她對麵盤腿坐下,說:“趙有財給的孝敬。”

溫瑜打開那絹帕包著的東西,發現是些不知從什麼東西上撬下來的不規則金銀角子,微微一怔,眼底露出惑色。

蕭厲解釋道:“估計他們是從前匪窩裡講究這個,我本是不要的,但他就差哭著跪地上了,我看他惶恐成那樣,怕再推拒惹得其他人注意到生疑,想到咱們後邊趕路也的確需要銀子,就收下了。”

他和溫瑜從陶大夫家中離開時,身上便已沒幾個銅板了。

野外趕路時,全靠打些野味果腹,後來到了城鎮,他又拿剝下的兔皮貂皮換了些銀子,方能采買些必須品。

但先前為了唬住趙有財一夥人,二人重新置辦了一身行頭,還買了筆墨,身上的銀兩又花了個乾淨。

溫瑜聽他說了其中緣由,帶了幾分無奈淺淺莞爾:“這人心思倒是活絡。”

天色漸亮,透過門口擋風的破敗草席,已能瞧見些外邊灰蒙的影子。

約莫是施粥發糧的消息已徹底在流民們中間傳開了,外邊嘈雜聲愈盛,還有聚在彆處的流民也往這邊趕來的腳步聲。

“怪不得忻州牧也自立為王了,裴頌死了!”

“通城都上這兒發糧征兵來了!這世道已經亂成了這樣,一時半會怕是安定不下來,通城還能給咱們發糧,他們肯定不缺錢糧,咱們不如跟著他們討條活路!”

蕭厲聽著路過的流民們的議論聲,待那腳步聲走遠些後,撩起席簾,從縫隙裡看著灰蒙天色下那些行色匆匆的背影,問溫瑜:“若真在這裡征了幾百上千的兵,你打算怎麼處置?”

溫瑜眸中映著棚子裡漸滅的火光和棚外的月色,道:“你提醒了我,該給趙有財備麵旗。”

蕭厲回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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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定州。

裴頌隻著單衣坐在床邊,微敞的領口下方隱約可見包紮在肩頭的紗布,病中略顯蒼白的臉色,配上他濃黑的一雙鷹眸,戾氣愈發外顯。

他看完南邊送回的戰報,筋骨分明的五指大力收攏,那信紙便在他手中被捏成了一團廢紙。

他怒極反笑:“好啊,好得很!洛都和奉陽尚且在我十萬大軍鐵蹄下淪為廢土,渭河以南這些東西,怕是不知死字作何寫!通城竟也敢跟著作亂犯上,傳信去孟州,讓裴沅將通城縣官首級給我提回來!”

立於帳內的親兵即刻傳信去了。

下方一名參將小心翼翼道:“司徒,如今定州戰局僵持不下,苦寒天氣又讓軍中將士病倒一片,士氣實在是低迷得緊,渭河以南又亂黨林立,征收藥材也無望,這可如何是好?”

裴頌將手中捏做一團的戰報砸向參將,冷喝:“慌什麼?昔日爾等隨我從鄂州一路北上,尚可破洛都,伐奉陽,如今不過是些鼠輩作祟,能成什麼氣候?”

那紙團砸在參將頭盔上,掉落至地。

參將渾身的冷汗都出來了,慌忙跪地:“司徒息怒,末將非是長他人誌氣,實乃是見將士們士氣低迷,軍中藥材又短缺,這才道出了憂心之言。”

裴頌麵上隱怒,盯著那參將不說話。

長史公孫儔適時出聲,道:“李將軍,主君傷毒未愈,軍醫特意叮囑了不能勞神,此事我容後與你再議,你且先下去吧。”

當日裴頌遇刺,為護江宜初中了一箭,不料那箭上抹了毒,裴頌為拔毒,這才臥床多日。

參將終也意識到自己在這關頭說這些不妥,公孫儔這話是在替自己解圍,忙對著裴頌和他一禮:“末將告退。”

等他走出大帳後,公孫儔才道:“李將軍性情剛直,頗為愛重手底下將士,這才說了此等冒失之言,還請主君莫要怪罪。”

裴頌大掌撐在膝關處,麵色難看道:“我非是因他那些話動怒,而是眼下的局麵,頗像當初在雍城受製,一腳踩進了泥潭一般,那些人背地裡好算計!”

公孫儔道:“此事的確蹊蹺,主君不過是遇刺,卻被謠傳成裴氏已無主,主君在北征前才震住的南地各大州府,今又亂成了一鍋粥,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裴頌冷笑:“不是魏岐山,就是菡陽,無外乎是這二人了,我先前便懷疑攪亂渭河以南米糧藥價的幕後之人,是菡陽。她身邊那個護衛,正好又叫蕭厲,鷹犬憑粗略印象讓畫師繪出的畫像,也的確和雍州那個蕭厲有幾分神似,雍州周家和菡陽,絕對脫不了乾係!”

他眸中厲色一閃而過:“若非先生你執意攔我,我非活剮了周家那小子不可!”

公孫儔歎息:“主君,成大事者,萬不可因小不忍而亂大謀。周隨便是該千死萬死,眼下也絕不是殺他的時候,要知道正是雍州獻降之後,主君又一舉拿下孟州這塊硬骨頭,才穩定了南邊局勢。如今局勢重新被攪亂,主君即便是以周家包庇前朝餘孽之名處置他,也隻會惹得其他獻降的州府惶恐啊!”

他微側過頭,似不知那些話當不當說,最終還是道:“主君為一女子,將自己至於陷地,才是萬萬不該。前梁朝廷雖沉屙積弊,可臣勸主君留下性命的那些人,個個皆可為中流砥柱,他們骨頭雖硬,但隻要主君一直禮遇,便是仍不能讓他們歸順,卻也可博個美名,引其他前梁大臣前來投奔,為主君所驅使。但主君已將那些人殺儘……這是自斷一條賢路啊!”

公孫儔眼中已見淚意:“溫婦江氏,是在禍主啊!主君會陷入今日僵局,也皆是因那妖女而起,主君若還聽臣一句勸,便是不舍殺那妖女,也將人譴回攬星台吧!”

他俯首跪地不起。

裴頌冷冷盯著跪在下方的公孫儔:“我會殺那些老東西,是我從未想過招降他們,禮遇那群老東西,能引來的前梁舊臣,也不外乎是些趨炎附勢之輩。先前留他們性命,不過是因為先生您替他們求了情,但那群老東西頑固不化,還行刺於我,我如何殺他們不得?夫差禮遇範蠡,最後又落得個什麼下場?”

公孫儔聽得這些

,滿目淒然,唇動了動,正要繼續勸諫。

裴頌卻繼續朝他喝道:“江氏,也不是溫婦,她是我裴家婦!我裴玄安,還沒無能到殺些前朝舊臣,要將罪名扣到女人頭上的地步!”

玄安是公孫儔為他取的字。

公孫儔伏跪在那裡,終是一句話也沒再說。

裴頌看著亦師亦父的長者,心下也不甚好受,裹上外袍提起大氅出了大帳。

守在帳外的親兵一見他出來,便垂首喚道:“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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