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也不等救援了,自己離開。
走在路上,看到一輛大車呼嘯而過,他都會忽然驚出一身冷汗。
走出去沒多遠,他甚至都不敢順著大路走了。
一路來到村裡,在路邊的商店裡,借了充電器充上電,等到手機自動開機,連上信號的時候,電話便立刻響起。
“喂,老二,你出來了是吧?”
“恩。”
對方沉默了一下,道。
“老二,我問你個事,你跟我說實話。”
“真跟我沒關係!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今天就被放出來了!”二進宮有些急了。
“哎……你好自為之吧,我不會告訴彆人,我打過你的電話,你也彆告訴我你在哪了。”
電話被掛斷,二進宮急的上火,怎麼就不信呢,這哪跟他有關係啊。
就算他想立功,但他哪知道那麼多事情,能讓這麼多人被抓?!
這邊剛掛斷,還沒幾秒鐘呢,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連來電顯都沒有,顯示的是未知號碼。
“喂,老二,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說,保你不死。”
“六爺,真的跟我沒關係啊!”
“恩,這個後麵再說,我問你,今天溫言去見你,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誰?”
對麵的人沉默了一下,依然語氣平緩地道。
“就是今天見到你的那個年輕人,他都跟你說了什麼,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真沒說什麼,他就是問我一些案子的事情,我糊弄了一下就糊弄過去了。”
“老二啊,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最信任的就是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讓你去做。
你總不至於告訴我,有人為了你這個已經判了的案子翻案,讓你一天之內就能出獄。
這事,你是完全不知情,純粹就是人家為了法治公平公正?
就為了你這點破事,你這點刑期,動用了這麼大的能量,而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相信你,可是彆人可未必。
現在不少人被抓,你出來的消息,也傳出去了。
你小心點,不少人以為是你出賣了他們。
你現在在哪,我立刻派人去接你。
你媳婦和兒子,我已經派人接走了,先保護起來了,你放心。”
“……”
二進宮拿著手機,嘴唇都在顫抖。
然後,他掛斷了電話。
他混了這麼多年,哪裡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將手機關機,在店裡買了包煙,麵色呆滯的坐在門口,一根接一根的連抽了好幾根,都有些頭暈,最後一根煙都燒到手指頭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他被人設計了,但是,他沒轍,他解釋不清楚,沒人會信的。
這麼多人在一天之內被抓,總是有原因的。
他今天被放出來,也總是有原因的。
他們這些人,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互相之間是根本沒有什麼信任可言的。
而現在,他沒有選擇了,他的路被堵死了。
他掐滅了煙,將手機重新開機,回憶了一下今天記下的號碼,撥了出去。
“喂,是我,老二,你不是想知道事情嗎?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要先保證我媳婦兒子,還有我那剛出生的孫子的安全,不然我死了,你們也彆想從我這知道一個字,我知道烈陽部,是你們的手筆是吧?”
另一邊,溫言聽著電話,一頭霧水。
但是他聽明白了,上半天那個老油條,竟然又要見他,準備告訴他一切事情了。
而且這次還專門提到了烈陽部,那就說明,肯定不是一般案子的事情。
“你在哪?”
二進宮告訴了他位置。
溫言掛了電話,立刻給總部長回過去一個電話,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他有些猶豫的問了句。
“話說,還能這麼玩?這合適嗎?”
“那個家夥本來就是故意進去的,他那個普通案子,本來就有漏洞,有些問題,嚴格說,現在的做法,的確沒什麼毛病,非常符合程序,也非常符合公正原則。”
“那需要我做什麼?”
“你去見一見唄,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
溫言掛了電話,總覺得這好像有哪不對勁,按照烈陽部的行事作風,這麼乾似乎有點不太搭調吧?
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他也隻能趕緊過去。
同一時間,總部長掛了電話,站在指揮大廳裡,沉著臉發號施令。
“密切關注所有可疑目標,他們有任何動靜,都必須關注到。
相關人員,全部待命,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
“三號線,有動靜了,有吊車過去了,可能要轉移什麼東西。”
“七號線,有人剛打出去一個電話,有人開車離開。”
“九號目標,堂口關閉了。”
總部長靜靜地看著,讓人持續關注著。
為了一個二進宮,可能知道不少事情的老油子,當然不至於如此大動乾戈。
一方麵,是判斷那二進宮可能的確知道什麼重要情報。
另一方麵,這也是在打草驚蛇,做一次試探。
今天抓了那麼多人,審出來的事情,都不是特彆重要的事情,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
這裡麵說不定就有什麼重要的信息,但是他們現在還不太確定。
而抓了那麼多人,除了所謂的道上,烈陽部需要關注的地方,的確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但是讓溫言去見了一下二進宮,又把二進宮放出來了,立馬就有效果。
一些最多隻是在排查範圍裡的人,就已經坐不住了。
藏在暗地裡的人,也坐不住了。
總部長沉著臉,看著這裡的反應。
確定了另外一件事,反應如此之快,那就說明,烈陽部內部,的確還有內鬼,而且肯定不是最基層的外勤或者內勤。
最基層的外勤或者內勤,可能並不清楚溫言出現,代表著什麼,也不知道溫言具體的權限,具體的身份實力地位。
隻有有一定權限,或者是真正接觸過相關案子,知道一些案子內情,對溫言有了解的人,才會對溫言去見一個普通的案犯,有這麼大反應。
無論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都不敢去賭,溫言是不是閒的沒事,純粹去走個過場。
一個非常簡單的操作,就已經打開了局麵,攪混了水,驚了蛇。
總部長暗歎,這就是標準的蔡黑子式的操作。
說不好吧,所有程序該有的都有,說好吧,又感覺怪怪的,讓人覺得有點歪,最後結果,又的確遠超預期的好用。
待命的烈陽部成員,開始了行動。
第一步,便衝進了一個郊外的小農莊裡,將裡麵的人抓了。
給二進宮打電話,告訴二進宮的老婆孩子被帶走保護的那位,就在這裡。
一個電話,他就暴露了。
人被帶走,在這裡遊玩的二進宮的家人,也被找了個理由帶走保護了起來。
又多了一條線,這個農莊的主人,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而另一邊,二進宮還坐在小店門口,遙望著遠處發呆,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
但他清楚,隻要上麵對他失去了信任,不,不用徹底失去,隻要開始有一點懷疑,他就離死不遠了。
因為他知道的有點多,但是卻還沒有到特彆多的地步。
他沒有選擇了,他知道烈陽部,跟那些兄弟不一樣,所以他能做很多那些兄弟不能做的事情。
正在他發呆的時候,就看到側麵的山坡上,山地忽然裂開,溫言從裡麵走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二進宮那點不確定,便消散了大半。
一直以來的一個觀念,開始湧上心頭,他們這些人,能混著,還混得不錯,那是沒碰到什麼禁忌,鐵拳沒落在他們身上,或者沒工夫理會他們。
隻要越了線,犯了一次事,那麼秋後算總賬就是傳統,他上麵的那些所謂大佬,隻要有這種時候,一樣會被重拳出擊。
溫言走出了荒墳,一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商店門口的二進宮。
二進宮早沒了倆小時之間的輕鬆感,整個人都是一副頹唐的樣子。
當溫言走到跟前,還沒說話呢,小商店的店主,就走了出來,把電話遞給二進宮。
“你電話,找你的。”
二進宮聽著電話,在電話裡聽到了他兒子的聲音。
他兒子有些慌,還不知道他已經出來了,現在被帶進了局子裡,聽說是要協助調查。
二進宮一聽是從農莊裡帶出來的,農莊都被端了,還有槍兵在場,二進宮就徹底放下了心,他安慰了兒子幾句,告訴他們沒事,跟他們無關的事,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就行了。
掛了電話,二進宮將手機還給店主,跟著溫言來到遠一點的地方。
他在身上摸了摸,一旁的溫言就遞給他一包煙。
“抽我的吧。”
二進宮點了根煙,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他現在是徹底放棄掙紮了。
“我其實不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但我猜,肯定是跟普通的案子沒關係。”
“恩,普通的案子,不是我能插手的。”
“你們剛才抓的那個,道上的人稱六爺,我年輕的時候就跟著他混。
後來就跟著乾工程,乾土方,乾拆遷什麼的。
六爺吃肉,我們也是能跟著喝湯,也不用再像早二三十年前的時候當混子。
有錢了,那就是在乾正事了。
我年輕的時候,膽子大,跟大貨車幾次,就敢上手直接開了。
那時候二半夜的,也沒人管,司機累了一天,就讓我來開。
後來我就因為這個,加上頭腦靈活,被六爺看上。
這些年幫著運送過不少次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
按照規矩,我隻拿錢,不問是什麼。
六爺親自交代的事情,就三次。
第一次,是給運送了一口被鐵鏈束縛死的石棺。
路上那石棺還在動,裡麵的東西差點衝出來。
第二次,是送一個死人。
那老頭已經死了,我給他帶到了東北。
本來也沒什麼,但是第二天,我見到了那老頭,活得好好的,看起來還年輕了一些。
第三次,就是這次。
六爺讓我進這個號子,找到那個叫羅銘的家夥。
然後從他嘴裡套出來點消息。
那家夥之前在大街上持刀傷人,被關進了這裡。
據我所知,是專門進來避難的。
外麵的人,不敢在這裡動手。”
“讓你問什麼消息?”溫言一邊錄音,一邊問。
“問他東西在哪,具體什麼東西,我不知道。
這個隻是搭子,能問出來了最好。
主要是讓我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之前去天府郡,消失過幾天,那幾天去哪了,怎麼去的。”
“那你問出來了嗎?”溫言繼續問。
“東西是肯定沒問出來,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問。
倒是另外一件事,套出來點,那家夥之前去天府郡,消失了幾天。
說是掉到了什麼世外桃源,那裡的人,都姓蒙。
很多人都對他挺好奇的,那裡還有一種熊貓配色的怪獸。
他見到了那怪獸,就暈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外麵了。
具體在什麼地方,我還沒套出來,他也不說。
他這人有一點不好,愛說夢話,我順著他的夢話走,反而能套出來點消息。”
溫言眼神微微一凝,天府郡,姓蒙,熊貓配色,這不是夢貘嗎。
有人在找夢貘一族的棲息地?
“還有彆的嗎?不著急,慢慢說,順便說說前麵兩件事,表述具體點,比如什麼樣子,人是什麼長相。”
“那石棺嗎,看起來像是明器,剛從土裡挖出來的那種,土腥味挺重的,我以前從土夫子手裡見過類似的。
上麵的花紋像是雲,還有些我不認識的符號。
哦,裡麵應該還有一層棺材。”
“那老人呢?”
“那老人,長得倒是挺有特色的,有個倒三角眼,頭發有點禿。
死的那天,我專門試過了,他是沒有呼吸的。
第二天見到的時候,他的眼神有點嚇人,身上的陰氣比土夫子還要重。
我聽到六爺叫他三哥。
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六爺有什麼哥。
我其實後來悄悄問過其他道上的兄弟,六爺無父無母無兄弟。
早年能混起來,純粹就是因為敢打敢拚,還敢跑到北邊去搗騰東西。
那時候被那邊的人拿槍頂在腦袋上,都沒退後,喝翻了幾個人之後,才打開了局麵。”
二進宮回憶著倒三角眼的樣子,給溫言表述了一下。
隻是表述著表述著,溫言的麵色便微微一變。
他察覺到了周圍的環境,開始出現了變化。
遠處的山,仿佛開始變得模糊,向遠處望去的時候,一切都在模糊。
而眼前的二進宮,都開始模糊,仿佛要漸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溫言麵色微變,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二進宮的衣領。
但是下一刻,就見二進宮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麵前。
而他也開始感覺到周圍的聲音消散,他身上自帶的特性,也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他離得太近了,也跟著墜入其中。
周圍的聲音消散,一切又從模糊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
周圍化作了一條看起來很有年代氣息的街道,牆壁上還有特色鮮明的標語。
溫言抓著二進宮,看著周圍的一切,輕吸一口氣。
不知道這是領域還是故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