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西北方向十幾公裡的地方,一片兩山環抱一峰的地方,山中忽然開始震顫。
地下汩汩水流噴湧而出,飛速在山中蔓延,兩山之間彙聚,化作一汪小湖。
伴隨著震顫,一顆看起來張牙舞爪的巨樹,從水中緩緩地升起。
領域破碎,再加上此刻長袍男在登天梯,又有十幾公裡之外的青城山上,正在舉行羅天大醮的開幕大典。
多方強勢力量的引導之下,領域之內的東西,便伴隨著領域破碎,被擠到了現世裡。
長袍男淩空而立,站在數十米高的高空中,繼續登天而上。
巨樹的樹冠上,還有一道火焰人影,衝天而起。
熾烈的陽氣,伴隨著領域破碎,化入現世的瞬間,化作一道無形的衝擊波,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同一時間,雲海懸崖,老天師站在大壇上,麵沉似水。
他手掐指印,平日裡用的法劍,都換成了一把金燦燦的青銅劍。
前方的雲海翻騰,妖氣衝天,鬼氣森森。
老天師本來是打算參加羅天大醮,哪怕本尊不去,送法劍過去也行。
但昨夜心神不寧,入自身故夢,見到那位青衣童子,便被告知,心神不寧,乃出亂子的征兆。
今日沒去,便坐在這裡打坐,佯裝出竅,果然有大亂子。
雲海懸崖另一邊的那些家夥,這些日子,那是相當的老實,今日忽然鬨出來這麼大動靜,不用多思考也知道是為什麼。
就是為了拖住他,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必須選擇的話,老天師自然是選擇鎮守此地。
一想到羅天大醮參加不了,老天師就有些不太高興,再加上早上聽說了青城那邊的事情,不能參加,老天師都難免有些火氣了。
平時用的法劍都不用了,直接拿出來了之前都沒拿出來用過的青銅劍。
隨著老天師手持青銅劍做法,雲海翻騰的便愈發激烈,一道指印落下,施法之後,便見翻騰的雲海,驟然碰撞到一起,雷霆如雨,在雲海之中瘋狂的穿梭。
雷霆連續炸響了五分鐘,才稍稍減緩了下來。
老天師沉著臉,望向雲海。
他當然知道,這肯定是有人告訴了對麵的那些蠢貨,這些蠢貨是一點也不想浪費機會。
有時候會慶幸,那些異類沒腦子,相對好對付。
有時候又會覺得,這些家夥麻煩就麻煩在沒腦子,這些沒腦子的家夥,可比有腦子的還要麻煩。
這麼明顯的利用,就是為了讓他們去送死,來拖住老天師,這些家夥,卻還是要試一試。
老天師伸手一拋,青銅劍便飛出,插在懸崖邊的石頭上。
他似有所感,望向青城的方向,開始迎神祈福了。
同一時間,淮河之下,水君睜開眼睛,不屑的嗤笑一聲,鼻尖的銅鈴驟然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音。
淮水下遊,幾條入海的水道裡,幾個妖類的屍體,無聲無息的從水下浮到了水麵上,幾個水鬼,更是直接在水中爆開,如同直接被淮水捏爆了。
一部分淮水入長江的地方,江水驟然劇烈的翻騰,轉瞬,下遊就變得平穩了起來,一些驚慌失措的水妖,趕忙浮出水麵。
而黃河下遊,岱宗鎮壓海岱郡,一些水流開始出現變化的時候,卻像是忽然遇到了些許阻礙,正好就是曾經的濟水故道。
最南方,西江河裡,正在看劇的桂龍王忽然抬起頭,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低沉的聲浪,以聲音在空氣之中數倍的速度,從支流彙入西江,沿著水流傳播開來。
大意就是“誰鬨事,送誰上祭雨台”。
雖然桂龍王說這話有點怪怪的,可西江流域下遊,那一丁點波動剛抬頭,就悄悄消失不見了。
東北方向,老林子裡,已經快打出狗腦了,群妖之間的戰爭,爆發的很是激烈。
西北的西域郡,風沙剛吹起來,就顯得有些後繼無力,沙漠的邊緣,沙漠與綠地,涇渭分明。
南海郡的海麵上,開著大船的阿飄,在船艙裡呼喊著。
“快,繼續給肉,大麗花,加速,撞死前麵那個叉燒,回頭給你加餐,再向星君替伱邀功!”
海中一頭身上傷痕累累的巨獸,正在飛速逃竄,一群阿飄駕馭著幾艘沉船緊追不舍,更遠的地方,兩艘軍艦也在緊追不舍,艦長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畫麵,一臉的無語。
旁邊站著的軍官,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些阿飄怎麼這麼不講道義,就他們要立功是吧!好不容易發現一頭活的,還敢主動襲擊船隻,他們大白天的,怎麼反應還這麼快?”
“注意言辭,勇於爭先不是錯。”艦長批評了一句,但他比下麵的人還無語。
因為那些阿飄,剛才用一艘沉船,擋了一發魚雷。
雖然看起來像是無意的,可這事沒法說,總不能挨了炸還有錯吧,他們回頭肯定得寫報告了。
這報告也沒法寫,咋說啊,說人家一艘沉船,蛇皮走位,主動替海中巨獸挨了一發魚雷,之後非但沒沉船,跑得還比他們的軍艦還要快一分……
這報告誰敢簽字?
各地都在今天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問題,問題大不大另說,但各方麵的精力肯定是被牽製了,總不能不管,不管了那就是大問題。
而另一邊,原本早就提前處理過,確保今天青城山附近不會有雨。
可隨著巨樹領域破碎,巨樹直接被擠到了現世,長袍男開始出現在現世,在現世完成最後的登天封神時。
天氣便說變就變,不止是天府郡這片地方,周遭各郡,雲氣都在彙聚,有些地方已經因為太過激烈的運轉,開始下起了雨。
轟隆一聲悶響,天府郡也開始下雨。
長袍男昂首仰望著天空,他清楚的知道,天庭諸聖是什麼樣子,不會有人來攔著他的,他本就是雨師,如今也隻是更進一步而已。
他的下方,衝天而起的溫言,被灰布帶著,飛躍樹冠,又飛起了足足二十多米高,可這個距離,也依然隻能看到長袍男的背影,根本追不上去。
灰布化作一道標槍,衝天而去,先去抓住長袍男。
天空中的暴雨,化作滂沱,如同天漏了一般,衝刷而下,灰布難以為繼。
好不容易化作標槍,旋轉著衝過去了,灰布卻從長袍男的身體上穿過,如同穿過了一個水人,根本抓不住。
它隻能儘全力拉著溫言再繼續往上升了一段。
眼看隻剩下十來米距離的時候,溫言的身形,漸漸減速,已經要開始下墜了,長袍男都沒回頭再看一眼。
下一刻,就見溫言的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他一次閃爍,便憑空向前了五米距離,灰布借勢往上衝的瞬間,溫言就繼續一次閃現。
連續三次閃現,溫言的身形出現在長袍男頭頂,手中高舉著純鈞鐧,也已經被加持了一次暴烈大日,化作一輪刺目的太陽。
熾熱的光華,在高空中綻放,一瞬間便強行蒸發了周圍的滂沱大雨。
“就你這種一直靠著坑蒙拐騙,到處借了不還的貨色,也想登天!”
忽的一聲,大日墜落,重重的砸向了長袍男的頭頂。
那一瞬間,長袍男看到了,看到了這輪大日之後,光輝之中,天庭的虛影,看到了天門大開。
一位位天庭諸神,正在順著祥雲,落向青城山的方向。
而此刻,其中多位神祇,都停下了腳步,望向這個方向。
那一瞬間,墜落的大日之中,便仿佛多了諸多神祇的力量。
的確,他二次封神,再怎麼鑽空子,有借無還,本質上,的確是符合規則。
也同樣正因為是此時此刻,讓他鑽到了空子,不需要直接飛升入天庭,化作那毫無自我的神祇。
但是,青城山上諸位主持法會的道長,迎神賜福,那一樣是合情合理的。
溫言身為此次羅天大醮裡有正式名額,且代表了扶餘山,還有天授寶籙的人,被諸位道長順手請自家先賢,或者供奉的大佬,在溫言辦正事的時候,給個賜福,施加了天庭的力量,一樣是完全合情合理。
長袍男自恃已經褪去了曾經的印記,已經幾乎完成了二次封神,一般力量都已經對他無用了。
此刻發現這點之後,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他在登天梯,根本不能躲。
熾烈的大日,在半空中綻放,晦暗的雲層籠罩天空中,那雲層之下就仿佛有一輪新的太陽升起。
長袍男伸出雙臂,無視了灰布,灰布穿過他的身體,仿佛穿過了幻影。
可是那輪大日落下,卻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他怒吼一聲,伴隨著天漏了似的大雨,舉著雙臂,強行頂著這輪大日,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隻是一步,他便察覺到封神的進度開始倒退。
溫言雙手握著大日,身上燃燒的火焰,開始指數級攀升,戰意沸騰之下,心火的契合度,直線拔高,力量越來越強。
手中握著的大日,從兩米直徑,開始不斷的膨脹。
熾烈的光輝,化作無差彆擴散的陽氣,向著四麵八方擴散。
長袍男舉著雙手,麵色愈發猙獰,身軀都要開始化作激烈翻滾的水流。
然後,他沒頂住,又退後了一步。
這一步退的,便等同於削弱了他之前走三步的進度,再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萬劫不複。
他咬著牙,胸口亮起了一道光輝,那到光輝衝天而去,沒入到雲層裡。